晚上，夜深露重，偶尔还传来了几声鸟叫。

木榆刚躺在床上，这鸟叫声却愈发大起来，声音尖锐，愈来愈扭曲，直到传出了几声女人的啜泣声，渐渐地，这啜泣声也愈来愈大，想忽略也不可能。

木榆坐起来，打开房门走出去，她仔细听着声音，却辨别不出来具体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好像四面八方都有。整个杨府，都被笼罩在女人的哭泣声之下。

天黑漆漆的，依稀可以看见几颗星子闪过。

木榆打开房门，看到了同样才开门的夏云维，两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往相反的方向走。

木榆出来之前，摘了头上的发钗发带，她拿面纱蒙了脸，趁着夜色去府里各处。

风轻轻吹过，木榆凭借记忆来到了最开始杨佑黎带着她来的房间。

房间里空空荡荡，依然是跟中堂一样的破落，只是这间房里没有祭祀的阵法。

木榆沿着房间溜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然后出去找下一个。

月亮越爬越高，木榆来到了后院。

这里有一片水池，池子里没水，只有几颗干枯的水草和石头。

木榆绕过水池，走进了中央的一间房，这房间很小，堆满了杂物，是个仓库，灰尘呛人。

木榆顺手捻了一把门框的灰，灰尘厚的大概有十年没打扫了。

这杨府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应该是很有人气的地方，却到处破的不成样子。

忽然，房里的一样东西吸引到了木榆的注意力，那是一串佛珠，在月光的照耀下还能闪着光。

木榆刚捡起来，佛珠就散了架一样的崩裂，珠串四散，想捡也捡不起来了。

木榆心中疑惑，但又不知疑惑什么，只能将手里还剩下的两颗佛珠收了起来。

此时，外面传来急切的叫喊声：“先家主死了！先家主死了！”

“快，别让凶手跑了！”

“爹——”

“……”

嘈杂的声音炸雷般四起，木榆暗道不好，她匆忙走出去，顺着声音来到了后院的另一处地方。

她推开其中的一扇房门，就看到夏云维站在一边用扇子遮着口鼻，旁边是一个小厮，再旁边是哭成一团的杨玄明和周宁，以及躺在地上的那个白发老人。

应当就是先家主了。

木榆蹲下摸到老人的脖颈，已经没有脉了。

确实是死了。

再看老人的胸口上，有数道深红的伤口，刀刀致命，穿透了后背。

木榆问：“凶手可找到了？”

夏云维摇头，道：“还没有，不过有人看见一个女人进到了先家主房间里，没过多久，先家主就被发现死在了屋里。”

木榆抬起头，看见了不久前见到的那个家仆，虽然当时看到的是背影，但木榆还是认出来了。

他长相平凡，但一双眼睛却是妖冶非常，十分渗人。

木榆不知在想什么，几乎是刹那间，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

木榆死死盯着他的脸，想要从上面看出点什么。

可惜没有。

家仆慢条斯理地抽出自己的手，听不出来什么语气：“少侠……你这是干什么。”

木榆想说话，却是有些难以出口，犹犹豫豫半晌，最后哑声道：“你是……”

家仆还是一副坦然的样子，温和道：“少侠与我一个卑贱的家仆拉拉扯扯，恐怕不太合适。”

木榆觉得有些好笑，便问：“为什么不合适？”

“身份有别。”

“……”

木榆起身，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冷笑道：“你说的没错，你一个家仆的确身份卑微。”

夏云维俯下身，凑在木榆耳边问道：“这家仆有什么不对吗？”

木榆斩钉截铁道：“没有。”

周宁一直在哭，捶胸顿足毫不顾忌家主夫人的形象：“到底是谁害了我爹，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别伤害我的家人，先是佑黎，后来又是……爹……你睁开眼看看女儿，爹……”

“爹？”木榆想了想，明了道：“杨家主，你是入赘？”

杨玄明跪在地上，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不过还是双手作揖。

“不错，三十多年前，我本是一个穷苦书生，后来幸得岳丈提携，又将女儿嫁给了我，福恩绵厚，今生今世无以为报，只求少侠明查，让我岳丈死而瞑目。”

木榆看了看尸体，提议道：“今晚先将先家主下葬，那个凶手可能还会来，从明天起，你们就不要再出房门了，我有办法解决这个事情。”

杨玄明点点头。

木榆道：“我还有个请求不知家主可否答应。”

“少侠请讲。”

木榆侧身，朝身后一指，勾唇：“我要这个家仆跟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