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各有各的命数，尊重他人命运，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素养。再说，苍生皆苦，何不冷眼旁观？

这是朝臣说离禹依旧在暗中招兵买马，秦玉清说让她开口说句话的时候，途遇说的唯一一句话。

接下来的整个朝会，她便让聂成瑾主持，自己则拿手绢捂着嘴，斜靠在龙椅里看戏。

途遇的朝堂风格不似尹泰那么严肃，但她一个眼神，能让整个朝堂瞬间安静。那些老臣一来是宠着她，二来是都知道她腹黑。

......有人说途遇如此骄纵君澜公主，打一开始就是养虎为患。

有人说离禹不知感恩，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有人说陛下英明，就是放任才会让出露出狐狸尾巴。

有人说途遇立她为储君，就是考验她，就看她能不能抓住机会。

就在所有人七嘴八舌，讨论这有关储君种种行为有何不妥的时候。大司空龙铁城突然发话了：“陛下，臣有本奏！”

途遇往龙椅里又斜了一下，抖着手里的手帕，慢条斯理道：“储君的事情大家过会儿再议。大司空，请讲！”

途遇不同于尹泰，她每个慢条斯理动作的背后都有深意，很可能下一秒，脑袋就保不住了。上次淮南转运使因为手底下人手脚不干净，将“青苗补贴”中饱私囊，途遇一抬手指，直接让人丢了性命。龙铁城不敢怠慢，只能战战兢兢道：“须弥都尉聂成瑜说飞龙卫大将军龙因因在须弥私自圈地，大量种植断肠草，导致民怨沸腾。这是他递来的材料。”

途遇本来以为龙铁城嫌她太放纵朝臣在那儿吵吵，纯属看不下去乌泱泱的朝堂，出口救场。谁料这位老臣居然是举报自己的亲闺女。但，有些刀，该落下的时候还得落。途遇想着，示意朱雀将折子拿过来。

朱雀将折子拿给途遇之后，途遇翻的很快，随着竹简翻动的响声，朝堂渐渐安静下来，直到鸦雀无声。

途遇素来克制，但这次她发了很大的火。抬手示意秦玉清过来。

秦玉清刚走近一点，她便抬手将竹简摔到了他的脸上，怒道：“这是你分管的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右相充耳不闻，是嫌脑袋在脖子上按的时间太长了吗？”

秦玉清“扑通”跪在地上，咬唇沉默。其他朝臣都纷纷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互相递着眼色。他们的这位年轻帝王可不是一般人，连谁家小妾穿什么肚兜都能一口清。

昨天夜里的时候，途遇批评了太医院。秦玉清就知道已经出事了，便连夜派人搜了龙因因的私宅和大司马府，确实找到不少证据。今日一早，他便同大司马龙铁城通了气，龙铁城觉得还是自己说才能保住大司马府。但他作为分管农口的右相，便只能接受君王的雷霆震怒。

“说话！”途遇见秦玉清沉默，气不打一出来。昨夜她都那么提醒他了，他难道没有任何动作？

“臣已经带人搜查了龙将军的私宅和大司马府，找到的东西和人过会儿会移交司徒衙门，只有龙将军，臣正要问怎么处置？”秦玉清依旧是那副不急不缓、温文尔雅的样子。

途遇闻言，将朝堂上所有人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最后才勾了勾唇角。尹中凌说的没错，只有秦玉清这种性子和才华的人能够压得住途遇的雷霆脾气。因为，途遇素来脑子转的很快，她需要的是一个脑子比他还快，能够未雨绸缪的贤相。

“孤在断肠草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一直很明确，杀。”途遇收回目光，语气柔缓。途遇转向顾江河说，“顾相，继续，储君的事宜今日必须定下来。”

躲在太医院和一帮太医研究解毒办法的龙因因，剑柄上的剑穗突然断了，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朝臣们眼见雷霆震怒，个个儿噤若寒蝉，结果这天变的也快，突然由瓢泼大雨转阴了，朝臣默默替秦玉清捏了把汗。

又争了大概一个时辰，还是没争出个所以然，途遇说自己累了，让大家下去好好想想，改日再议。

其实，她也很头疼。离禹虽然是个合格的君王，但她不是一个合格的臣子。途遇将她放在宫外，就是为了试探她。她暗中招兵买马那种事情，途遇心里一清二楚，也已经摸清了哪些属于她的直系。但是，放眼整个朝野，能有她那手腕和胆识的，似乎除了聂成瑾没有别人。聂成瑾软弱途遇不担心，因为只要她一死，他没了软肋，就不存在瞻前顾后的问题，她担心的是聂成瑾的暴戾。

朱雀喊了“退朝”之后，其他朝臣很快散了。途遇在朱雀的搀扶下艰难起身。

秦玉清依旧跪在下首没走。途遇叹息一声，缓步走到他跟前，弯腰用手绢擦了擦他额角的肿块道：“起来吧！难道还要孤道歉不成？”

“臣做的您还满意吗？”秦玉清抬眸，不卑不亢地问，“这样就是大家的意思，跟陛下您没关系，因因和大司空也无话可说。”

途遇愣了愣，他的心思真是细到吓人。龙因因作为函谷关幸存者，身份特殊，又跟着途遇多年，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