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哗啦”一声,院子里一丛芭蕉被倾盆的大雨压折,狂风一卷,便倒在了地面的积水中。

窗口的一盏烛灯,也渐渐明暗不定,最终在眼前熄灭。

卧房里的声音似乎平息下去了。

然而陆寅耳边血液的嗡鸣声和眼前的空白却仍旧未消散,他保持抬手准备敲门的动作,僵直着站在原地,将里面那场年轻男女直白而热烈的欢.爱完整的隔着一扇门听了下来。

明明是冷湿的雨夜,血管里却流淌着几欲爆裂的滚烫,冷风扑面,斜斜的雨丝几乎要将他的后背全部淋透。

忽冷忽热,胸腔中涌动着一股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和悔意,而在他没有反应过来时,便被掺杂到一起变得灼痛,身体的某处不受控制着做出最原始的反应。

抬起的那只敲门的手,慢慢握成了拳,攥得手背青筋暴起。

没人知道他用尽全部的理智,才克制住自己一次又一次想要敲门打断的疯狂念头。

宦海沉浮七载,即便是当年跪别恩师杨公,抛却自己过往的一切外放西南,他也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一面。

老师给他取字秉行,是希望他做个秉心守正,志节清远的真君子。

可他如今在做什么?

陆寅盯着弟弟卧房紧闭的门扇,头一次在心底对自己迸发出无以复加的厌恶和憎恨。

屋瓦上汇聚的雨水成串从檐下坠落,雨势仍不见停歇。

原本暗下去的窗内,忽又燃起了一只新烛。

烛火荧荧,芙蓉锦帐内,影影绰绰,一阵窸窣声过后,又响起一阵呢喃私语,漫漫的雨夜,又重新弥漫起绮靡的气息。

手心一阵刺骨的裂痛,陆寅低头一看,才发现那只药瓶已经被他攥裂,鲜红的血渗进旧伤的纹路里。

陆寅感觉不到伤口有多痛了,他闭了闭目,呼吸急促到快要压过心跳。

猛然睁开眼。

必须离开,现在就走。

来时的那把伞不知被丢在了何处,从弟弟做婚房的新院,到他自己的院子,一路夜幕茫茫,幸好无人看到他的狼狈。

他走得很快,浑身被雨浇透。

柏生正纳罕大公子今晚去了何处,将近一个时辰了还没回来。

正要去门房处问问,却见一道融于夜色的玄衣身影踏雨而归。

柏生心里一惊,从未见过大公子这幅模样,一时间不敢上前去,眼睁睁看着他脸色冷沉,一语未发,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

衣襟湿哒哒被淋透,那只属于弟妹的香囊仍紧紧贴在胸口。

他倚在门边,定定站了片刻,伸手取出那枚香囊,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走到桌边的烛台旁,慢慢引燃了香囊的流苏。

最后一缕流苏化成灰烬,火苗就要触到香囊时,一只手猝然将烛台打翻在地。

***

炎夏的暴雨来的快,去得也快。

第二日一早雨便停了,可令芙万万没想到,初尝人事的年轻男子食髓知味,如此难缠。

接下来的三四天里,陆襄每天都是早早回府,次日清早要拖到她佯装生气把他踹下床去才磨磨蹭蹭肯离开。

这天一早,令芙惦记着替高二娘子的法会准备的香材到了码头,她必须亲自去看看,正要喊女使进来备水梳洗,却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拖回了帐中。

“夫君……”她忍着不耐烦,试图掰开他的手,“早些起来吧,官家不是过了法会就要去寿山比武吗,你不练了?”

陆襄头靠在她怀里,闭目享受着最后一丝余韵,笑道:“阿芙你再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我一整个白天都看不到你……”

令芙脸色冷下来,她万万没想到陆襄这么粘人。

她伸手戳他,忿忿道:“还不够吗?我虽不懂打打杀杀,却也知道再好的本事不练也会生疏,鹰扬卫最近不是很忙吗,你前几日懒怠也就算了,今天给我老老实实回去,该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陆襄闻言睁开眼睛,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摸,“别人不知道,阿芙你还不知道你夫君?你放心,等比武那日,我一定把头彩赢回来送你。”

令芙脸颊一烫,伸手锤他,也不顾他再以男色相哄,撇下他叫女使进来梳妆。

还有两日便是法会,高舒光大概是宫里宫外都在忙着,只叫了几个宫里尚仪居的女官与她商讨过,今日是最后一批香材要从码头运来上京,其中有几味香中珍品,她想借由这个契机,若是能入得了皇后娘娘和大公主的眼,得几句赞赏也是好的。

心里盘算着出门的事,令芙匆匆就要往外赶,却被陆襄跟上来叫住。

“我送你去码头,然后再回卫所。”

他当真是片刻也不想离开她,小心翼翼打量她的神色。

令芙还能说什么,任由他牵过她的手,带她朝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