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顾(1 / 2)

目送敖寸心和听安出门的顾母关好门扉,端举着油灯慢悠悠的将浓重的夜色抛在身后。

穿过房门,顾母的步伐就变得轻快起来,身量渐渐拔高,一切苍老的表象逐渐褪去,露出鲜活美丽的内里来。

发丝轻绾,云鬓花颜,眉间微拢的愁绪羞煞了满屋盛放的鲜花。

屋外是真的破败,房内也是真的别有洞天。

房间很大,摆满了错落有致的鲜花,在不属于自己花开的季节的里尽情绽放,争奇斗艳,极尽妍丽,半点不显杂乱。

房间的边边角角也都镶嵌了明珠,照得整个房间如同白昼,也为各色鲜花渡上一层层光晕,观之不似凡物。

衣角拂过群花,花香浮动间,美人已至榻前。

床上躺着一个俊俏的年轻男子,面色惨白间又带着几分病态的蜡黄,胸膛的起伏微不可见。

顾母怜惜的为男子掖了掖被子,虚拂过男子夹杂着白发的鬓角,神情温柔,满眼爱意。

犹记当年,她初入凡间,花朝时节与君相遇,一眼,情思长。自此互许终生,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们过了许多年恩爱平凡的日子,若不是她不够谨慎,让仇家寻到了机会,她的冬郎也不至于神魂溃散,无法聚合,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阿兰,把我葬在山野繁花盛开的地方吧。”

“这样每年花开都是我们的相遇。”

在冬郎最后清醒的那段日子里,他好像说过了很多话,可兰桑渐渐记不清了,记不得他的声音,也记不得他健康鲜活的神情。

时间,真的是很残忍的东西,它侵蚀了她的回忆,只留下了满目疮痍。

“冬郎,对不起。”

“冬郎,你醒来后会原谅我的,对吗?”

她的手始终虚浮在男子鬓边颤抖着却又不敢触碰。

敖寸心和听安是最后下山的人,等他们回到村子,家家户户都已燃起炊烟。

明视一定是认识听安的,敖寸心很是笃定,因为明视的眼神,那样盈满爱意的眼神,她曾经见过无数次,在婚后每日清晨的铜镜中。

可她想不明白,一个是村中的小小少女,一个是居于山林的神明,到底什么样的交集,才能让清修数百年的山神坠入情网。

而且听安说过,十几年来,敖寸心是她见过的第一个生人。

是明视单方面的一见钟情?还是刻意在隐瞒双方的情愫?

敖寸心思索着,这种周围人怀揣秘密,唯独她一人蒙在鼓里的感觉,让敖寸心升起了一丝燥意。

这个村子很奇怪,在看到无名牌位的那一刻,敖寸心就知晓。

村里人人都念着顾家的恩情,就连四五岁的小孩,在寸心提起顾父时,都是神情狂热,宛如最虔诚的信徒,但对于顾母与听安,就只有敖寸心反复提起时,他们才会恍然大悟道,哦,是顾先生的妻女啊。

但当她与听安一起出现时,村民的表现又很正常,记得她是顾先生的女儿,说起顾先生也是充满感激,却独独没有敖寸心单独对他们提及顾父时出现的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

听安和她娘之间也很不对劲,顾母对听安有着很深的防备,一旦听安离顾母近一点,顾母都会神情紧绷,借故拉开距离,听安对她娘也是全无孺慕之情,双方生疏得很。

先前敖寸心敖寸心在半路就以想在村中逛逛为由和听安分开了。

听安回到家,顾母正坐在院中,一针一线的做着绣活,头也没抬,语气很是冷淡:“她什么时候离开?”

“富家小姐,一时兴起,许是过个两三日的也就倦了。”听安随口敷衍道。

“她能安然穿过障毒,就必定不是凡俗之人,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算盘,我不想节外生枝,你们最好早早打发她离开。”顾母停下手中的绣活,冷冷的看着听安,“希望你们还能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爱情这种东西,虚无缥缈,如风似水,一时的爱恋,也无法保证时时爱恋,让他死在最爱你的时候,得到最真挚的爱情,不好吗?”听安走近了,弯下腰,直视着顾母的眼睛。

“你真的会爱人吗?”顾母直直的望进听安的眼睛里,探寻她眼中的哪怕是一丁点儿动摇。

听安陡然站直身子,背光的面容模糊一片:“当然。”

“哼!”顾母嗤笑一声,显然是不信的:“他真是可怜呐。”

“要说可怜,谁又比得过你兰桑呢。”

“紫藤花仙一朝为爱诈死沦为妖类,如今也只能日日守着变成活死人的郎君,可怜啊!可叹啊!”

听安嘴角含笑,边说边摇头,说出来的话却又仿佛对此颇感惋惜。

听安的这番作态彻底激怒了顾母,她大喝一声:“放肆!”

手中的绣花针就裹挟着强劲的真气直冲听安的左眼而去。

听安侧身躲过,但还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