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次日，晚自习结束，余意看了一眼桌洞里的老年机，拿起，放下，最终还是一把拿起塞进书包。

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余意握着老年机，果不其然，电话响了。

“我到学校了。”他熟悉的声音。余意没说话，他只能听到她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他接着说：“你这两天怎么样？”余意还是没说话。“你都没回我信息。”他带着嗔怪的语气。余意说：“有点忙，来不及。”他急着问：“那你现在累不累，累的话就不说了。“不累。你说吧。”

他带着欣喜的语气讲着，他的路途。

“坐火车经过衡江，我想到他们那的高考也很难，就想到你了。加油，我等着你。”

“学校的车来接我们的时候路过天京门了，真的好庄严，等你来了，我们一起去看升旗。”

“学校环境挺好的，室友也都挺好的。”

……

他说了很多很多，余意没打断他，就静静地听着，她想，最后一晚了，就听着吧。

“噢对了，给你打完电话，我还要给我爷爷奶奶打个电话报平安。”

余意略呆了片刻，说：“你现在打吧，这么晚了，他们平常该睡了吧，别让他们等了。”又补充道：“你应该先给他们打啊。”

他好像有些局促，说：“我，想你了嘛。”

余意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赶紧说：“你快给你爷爷奶奶打吧。”

“那你呢？”他犹疑着。

“我等你。”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打回来了。

余意问：“说完了？”

“嗯，他们一直在等我，就是问问我在这边习不习惯之类的。”

“以后别让他们等了。”

“好。”他忽然笑了，“以后我带你回家，他们肯定高兴。”

余意心中五味杂陈，他好像很随意地就闯入她的生活，把她拉入他的未来。那是不是有一天，他又很随意地离开，再把她丢出他的生活。

他还在说。

余意听不到他的声音，思绪飘远。

他终于说完了。

“我们不要联系了。”余意说。

很久都没有声音。

“为什么？”

“现在要学习，不是谈恋爱的时间。”

沉默良久。

“对不起。”他低沉着嗓音。“我会等你的。”

“那是你的事。”语气冷漠，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余意就这样坐在窗户边。很久很久，她都没有动，就像时间在她身上短暂地静止。她的身体没有动，她的心灵也同时停止。直到天边那朵云离开，月光落在她的眼睫上，她蓦然惊醒。

余意的目光定格在桌上那几张毕业照上。从小学到高中，每一个阶段的她。最终她的目光落在初中那张毕业照，思绪也被拉回那个秋天。

初一。

第一次月考，她年级第十。于是，期中考试的位置就按照前一次考试的排名排的。她坐在第一个教室的第十个位置。考完第一门语文的时候，虽然语文还算是余意的强项，但是那一次她好像记得还挺难的。她正在抓耳挠腮之际，和她并排的一个男生忽然大声地说：“这卷子也太简单了。”她打量了一眼男生的位置，大概是年级第五。余意自诩语文还不错，带着好奇和些许怀疑自己地搭了一句：“真的很简单吗？”那男生和她聊了起来，最后互相加了博客。余意一直以为那是一场无意的相遇，后来才知道那是蓄谋已久。

是的，那个男孩就是李时。

后来，余意知道他是隔壁班的班长。后来，他们有时会在博客上聊天。年少时，总爱畅聊理想与抱负，他们也不能免俗，偶尔谈谈未来，聊聊书籍。

但那时余意一直把他当作就是一个认识的，还算谈得来的普通同学，从来没想过别的，直到一个青涩的表白。

余意拒绝了。在那时的余意看来，她不明白他喜欢什么呢，不过是一时的心动，过不了多久他就该忘了。

于是逐渐疏离他，等待他的遗忘。

有过短暂的时刻，余意觉得好像缺失了什么，好像失去了一个朋友，又好像也不是。但是一些恍惚的时刻，余意会想起他站在班级的窗户边看着自己，想起他走路的姿态和说话的语气，不过，仅此而已。

高中，他们在不同的重点高中。余意偶尔会听以前的同学提起他，时间流去，早已不记得他的模样，只剩隐隐的几分轮廓。

高二那年，发生了很多事，余意觉得自己已经跌入谷底。在高二的某个夜晚余意忽然想起他，她想，他会在哪，过上了曾经初中闲聊时彼此勾勒的理想生活吗？那句送给对方的不忘初心，他做到了吗？

余意没有做到。

或许真的有感应，高二那年的除夕他忽然来加回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