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样

晚上，李时打电话告诉余意，北京下雪了。

“我现在站在宿舍的阳台上，雪就直接飘进来，飘在我身边，外面也是茫茫的一片。”李时说。

“那你冷不冷啊，快进去吧。”

“我不冷，你想不想看雪？”李时问。

“想啊。但是老年机也打不了视频嘛。”余意嘟囔。

“没事，我来想办法。”李时笑道。

第二天中午放学的时候，余意收拾好书包正准备走，丁耀忽然蹿到她旁边，掏出手机给她看。余意迷惑地看了几眼，手机上是雪地的照片，她不好意思多看，只匆匆扫了几眼，隐约可见，雪地上写了什么。余意实在不好意思看了，站起来要走，丁耀赶紧说：“还有他的照片，哎，你别走啊。”余意只听到那句“他的照片”，站起来就往外跑。

晚上到家，李时果然问她为什么不看他的照片。余意哆哆嗦嗦地找理由，找了半天实在想不出，干脆装睡。过了好一会，李时多半以为她睡着了，哑着声音说：“你就不想知道我的样子吗？”

余意心头一颤，她才忽觉，这么久以来，她甚至不知道手机另一头这个人长什么样子，可是却将一应心事说于他听，甚至逐渐依赖他，相信他。

余意在心里为自己找了个借口，可能自己只是想忘记过去，所以把感情寄托在他身上。其实余意并不相信，会有这么一个人闯入她的生活，满心满眼，不求回报。她知道美好背后的危险，但是她下意识地回避，忽略，宁愿去相信李时，真的是那个对的人。

她想象着，希望着，李时就是那个既闻到了花香，又能看穿她深埋泥土里布满虫蚁的枝干的人。

她曾无数次问过李时，“为什么要爱我？”

李时给出过无数个理由。

有一次，是在一个下雨天，余意百无聊赖地看着窗边的茉莉花，问李时：“什么是爱？”“是，心疼。”李时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有一次，是余意没考好，躲在房间里哭，最希望有一个拥抱的时候，她告诉李时：“你为什么要爱我？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李时沉吟良久，告诉她：“你什么都不用给我，你陪我一起生活。”

李时军训的时候，余意和爸妈吵架了，打电话给李时，边说边哭，这一次李时没有哄她，说我给你唱个歌吧。李时就地躺在草坪，余意能想象电话那头他看到的蓝天，他的歌声传来。一首老歌。他把她带进了一个故事，余意逐渐平静下来。

余意至今仍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声音，是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一种感觉，既有少年的干净，亦有男性的浑厚，这样的描述或许太俗，但是李时的声音就像是宁静的山谷间，风吹过排排不知多少年的老树的枝叶，是自由，也是依靠。

余意听过无数次他的声音，却不知道他如今的模样。

国庆的时候，李时去看升国旗时，和余意打电话，余意在电话那头听着国歌的声音，那一刻李时说：“我在北京等你。”

……

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