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恶狗的喘息声越来越近,最后它停在了阁楼下,犬吠了两声。

秦泠在阁楼上摸索了半天,除了满是灰尘的陈旧经文,什么都没有。她背靠着天窗,深吸了一口气,脑袋里居然想起了李潦生说得那句,天无绝人之路。

她现在就在绝路上呢。

*

寺庙门口蹲守的逆贼看到一个黑影闪过,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一刀封喉。

阁楼之上的窗户被缓缓推开,李潦生翻身进了阁楼,房间只有被翻动的痕迹,并无打斗挣扎迹象。起码信都侯夫人在逆贼来之前就走了。

他穿过阁楼旁的小径,一路探寻着信都侯夫人的痕迹,确信她早就出了伏龙寺。

李潦生飞身几个起落,便跳到了最高的佛塔上。他从佛塔上往下看去,伏龙寺已经是一片火海,触目所及是没有了声息的尸山尸海。

他见过太多生死了,战场上的尸体累成高塔,而胜利的战旗则插在尸堆之上,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可这不是战场,这里都是手无寸铁的僧人和香客。

他只觉得手有些脱力,甚至有些拿不稳手中的剑。为何他明明强到所有人都无法忽视他,却依旧无法阻止眼前的一切?

为何他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却依旧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那些逆贼还在挨个搜索着建筑。逆贼们合围寺庙之时,似乎已经有不少人逃了出去。李潦生朝着观音殿的方向,从佛塔上跃到一旁的鼓楼,他看向四周,寻找着其他的幸存者。

有个身影一直在他的心底徘徊着。

此时,犬吠声从身后传来。

李潦生向身后看去,一个燕颔虎须的大汉从不远处的藏经阁中拖出一个女子,拖入一旁的巷道中,后面还跟着一条狂吠的恶犬。

李潦生的神思都滞了一瞬。秦泠柔弱得像是一颗随时都能被人捏碎得泪珠,任由人拖拽,毫无反抗之力。

他有些不敢置信,他方才站在佛塔上,离她那般近,她一定看见了他。

她为何不向他求救?

她那般在意利益得失的人,竟会宁愿不要性命,也不要向他求救。

他这才清晰得意识到秦泠从未想过回头,甚至宁愿死,都不要跟他扯上半点关系。

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久到她的面目都逐渐模糊了。可他却像是回到了多年前万念俱灰的那一日。

她背对着他收拾着行李,不顾他的哀求,将她的衣物一件件放进箱子里,他又将衣服一件件拿出来。他可怜兮兮地牵住她的手,又被她毫不留情地甩开。

门内只剩下他一个人。

她带给他的挫败感,一点点将他淹没,侵入他的心肺,带出他积压心口多年的沉郁。

好得很,他们早就分道扬镳,她自己做得选择,他就成全她。

李潦生斗然跃起,消失在了夜色中。

*

恶犬在前面东嗅西闻,在尸堆里扒拉出一个满身昂贵首饰的女子。女子衣冠不整,死状惨烈,秦泠忍不住想要干呕。

那膀大腰圆的逆贼一只手拽着秦泠,一只手去摘那女子身上的首饰。

秦泠趁着逆贼分神,狠狠咬住逆贼的手臂。那逆贼根本不在意,秦泠的腰都没有他的小臂粗,怎么会是他的对手。他的另一只手直接拽住秦泠的头发,将秦泠往墙上砸去。

逆贼有些不耐烦,他说话有些许口音,全是谩骂。他骂骂捏捏地解开自己的裤腰带,旁边的恶犬在不停地狂吠着。

秦泠被砸得眼睛火冒金星,她忍着身上的剧痛缓缓站起身,她手背在身后,捏着一支她方才在地上摸到的一支金钗。

她脑袋里迅速闪过一些事情。秦溪儿跟信都侯夫人应该逃出去了。她给溪儿留了一大笔钱,可保她此生无忧,若是真遇到什么事情,信都侯府也能护她周全。林靖已经在朝为官,也无需她担忧了。青缇明事理,应该知道不把她的死讯告诉青州的祖母。

逆贼一把扼住她的脖子时,她也将金钗捅进了他的后颈。

她的呼吸越来越短促,不知是不是她意识模糊了,竟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影。

怎么会呢?她不应该想到他,她不能想到他。她努力想要将这个人影从脑海里抹去,可那人却离她越来越近。

他伸出手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一如往昔地温和地唤她。

“林夫人。”

秦泠捂着脖子,急速地喘息着,她意识逐渐恢复了清明。

李潦生提着剑站在她面前,他低头俯视着她,眼神冷漠得很。月辉之下,他仿若一个断了七情六欲,俯视苍生的神邸。

刚才那个逆贼的头已经被他砍了下来,狰狞的脸滚落到秦泠的脚边。

秦泠瑟缩在墙边,恐惧地看着那个逆贼的头颅。劫后余生让她无法抑制地留下眼泪,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李潦生收起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