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槿抬头看去。

分明前一刻她还看到白梧扫来的长尾，此时却根本看不见光芒外的任何景象。

煌的灵息，被程蛰那古怪的手段一激，似乎在周边形成了一个完全独立封存的空间。

这条路即将抵达终点，程蛰整颗心都剧烈跳动起来，冷静的面容开始癫狂的扭曲，息盘在他脚边疯狂转动。

他屏息盯着姜槿体内被引出的灵息。

煌的灵息离开，其实对姜槿没有多少伤害。她做不了什么，只能静静地看着那团小小的金色火球从她体内离开，在半空中缓缓漂浮，并凝聚吸纳起附近所有的淡金色光芒。

金色逐渐明亮起来，就在她受不了闭了闭眼后，半空中竟豁然凝聚出了一道金色的身影。

姜槿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从没见过，却又气息熟悉的身影。

这就是，妖尊煌？

程蛰已经激动地浑身颤抖，伏倒在地。

他扬起一道小心翼翼的笑容，即使他笑容下暗藏的兴奋与狂热都快压制不住，也不敢用那样扭曲丑陋的表情玷污了煌尊的视线。

“妖尊大人！吾至高敬爱的煌尊！”

程蛰口中低喃，又很快看着煌尊涕泗横流，像一个被放逐的流浪儿，终于能再次偎依在家长的羽翼之下。

他目光痴狂地啜泣。

静止的时间，仿佛也被无限拉长了。

妖尊煌始终停驻在半空，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他的视线始终保持着同一个角度，并带着一种亘古无波的慈和笑意。

他像是看不见恸哭涕零的程蛰，也看不见惊讶无辜的姜槿，像一座雕塑，像一座石碑。

姜槿发现了，那似乎只是一道残影，或者说一幅美好的静态画。

那并不是煌。

发现这个结果的不止是姜槿。

在长久的静默中，程蛰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伏倒的头沉得不敢抬起，身体如筛糠一样颤抖。他的呼吸沉重，仅剩不多的理智悬于一线。

欣喜若狂的他笑容开始僵硬，满脸的泪水像冰雕一样凝结在他的脸上。

程蛰等待，怀疑，不可置信，愤怒，发狂。

他崩溃了。

他猛扑上前，穿透了即将开始消散的煌的虚影，声音刺耳。

“为什么？不可能！是哪里不对，是哪里不对？”

他失败了，他的神明抛弃了他！

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他发狂的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姜槿看到光芒又开始从煌的身影中散开，周围的淡金色又如水般开始流动，速度逐渐加快，凝滞的时间逐渐破碎。

一道银白身影闪过，强大的妖力顷刻碾压，瞬间将程蛰拧碎了。

死去的程蛰被光芒旋起的妖风甩飞了出去。

姜槿被白梧轻轻拥入了怀抱。

白梧见她好好的，一颗心就安下来了。可看着眼前的异常景象，又蹙起了眉。

他问：“发生了什么？”

有一个瞬间，他感受到了此处空间的异动。

姜槿摇了摇头，没时间多说刚才的事情。

程蛰已经死了，但是煌的灵息没有散去，地面留下的妖血纹路散发着诡异的力量，周围搅起的风浪吹得她发丝飞舞。

姜槿感觉在她周围环绕的光芒已经不像水了，像风。

是刀刃，是风暴。

他们在风眼，她无法挪动一步。

她问白梧：“这都是煌的灵息，怎么会这样？”

白梧低声道：“煌的力量失控了。”

程蛰没有复活煌，却意外唤出了煌当年的妖尊之力。失去了任何束缚下的磅礴妖力，即便源自灵息，那也是来自于妖尊的力量。

失控的妖尊之力，具有多大的能量，能造成多大的毁灭。

白梧最清楚不过。

麻烦了。

场外的妖力检测仪表上，指针正在飞速滑动，数值一刻不停不断上跳，赤红的界面发出了警报。

“那是什么东西？”孟莺刚看到了程蛰的尸体，以为事情已经了结，但空旷的场地中间却又聚起了一股耀眼强大的能量体。

在仪器的显示上，中央的妖气浓度已经接近五位数，纯度数值抵达了99.9％。

破纪录了。

还存在这么强大的妖力，孟莺更不敢轻易解开锁妖器了。

她问：“难道是白梧？”

“不，是煌。”宋恬恬说道。

曾经抓捕丁踊的时候，她在姜槿家中见过这抹金色。

他们不清楚里面发生的情况，孟莺猜测道：“煌真的复活了？不对，没有发现煌的妖源。”

但可以确定的是，目前的情况十分凶险，这道力量已经在失控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