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怪异尖啸再次传来,礼拜堂陷入一片沉寂。

烛光下,神父的影子看起来分外佝偻。

自见面之后,他一直不时关注着克莱尔,斟酌片刻终于问出了口:“虽然这样说可能非常冒犯,但是,我想……如何能够做到像您这样?能不能让我的孩子也……像这样,保持自己的理智。”

克莱尔似乎也思考这个问题许久,很快答道:“并非有意隐瞒,我在遇袭后失去意识,醒来就是现在的样子,抱歉,无法提供有价值的经验。”

神父沮丧的神情令他于心不忍,“多鲁,他是叫多鲁对吗,嗯,我想先见见他。”

唐纳维奇神父迟疑了,“可是,我可能无法保障您的安全。”

瘆人惨叫使帕克瑟缩成更小的一团,“让他承受这种折磨不得解脱,会不会太残忍了?”

“晨曦之主庇佑,多鲁他未在反抗战役中牺牲,而是回到了我身边。”神父哀痛地掩面摇头,“我不愿坐视他就此沉沦,但是,也没有任何一位父亲能选择让孩子以死亡获得解脱。”

帕克抱着一本陈旧的法术书开始了今日的奥术回想,琼森与伊丽娜照顾林奇,洛风禾与克莱尔跟着神父走向地下室。

牢固的门板被重重铁链与扣环固定起来,铁链的末端连着基石与承重柱,这里大概是这座破败教堂最坚固的部分了。

踏入地下室后,借助缝隙中漏进的烛光,只见粗糙的石墙角落里蜷曲着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

听到有人进来,他剧烈颤抖喊叫,“我闻到你们的血了,我闻到了!你们离我远一点!走开!”

随着克莱尔的靠近,他向着另一个墙角缩去,獠牙上沾染着咬破自己嘴角的血,“不!不要,你远一点不要靠近我,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克莱尔稳步靠近,多鲁发出一声哀哀的嘶鸣,失去控制扑向他,试图啃咬。

双方力量悬殊,多鲁又处于意志薄弱的癫狂状态,很快被克莱尔制服,“冷静,放松,我不会伤害你。”

凑近他颈侧耳语了几句后,多鲁逐渐平静下来,他伏跪在地上,脊柱深深弯下去,“或许我应该勇敢地选择死去。”

担心靠近会刺激到他,洛风禾只是蹲下,平视多鲁,“懦弱的人才轻易自裁,很多时候,死,远比活着容易。”

“我已经在这里坚守了三个多月,我不确定还能维持多久,如你所见,我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吸血的渴望了。”多鲁死死咬住自己新生的獠牙,“我生怕,有一天,我会袭击向我的父亲。”

克莱尔轻缓地摇头,又问:“那场战役,是如何组织起来的?”

“七个月前,一名强大的法师来到这里,他在各个村落鼓动年轻人参与反抗战役,最后有几十个人响应他的号召,冲击了鸦阁城堡。

我们负责拦阻僵尸与施特拉德的仆从,法师与施特拉德在城堡之上对决。

那是噩梦中也未出现过的景象,半空中落下的火球与闪电摧毁了整片的树林,森林之火燃烧了半个月之久。

虽然精神状态不十分稳定,但他真的是,很强大的法师。

或许巴洛维亚注定得不到救赎,后来,后来……”

多鲁断断续续述说着,痛苦地扼住自己的脖颈,“后来,法师不敌,被击落在了橡木湖瀑布,生死不知。

我的同伴只看到,他的身体一路向着北边漂去。

我们死伤惨重,仅剩的三个领头者,被施特拉德转化为了现在这副非人非鬼的样子,我逃回了家,不知道他们两人的下落。”

洛风禾心中发怵,多鲁未在反抗战役中牺牲,或许不是幸存,只是一个恶毒的小诡计。

施特拉德放一个吸血鬼衍体回到家人身边,比令其战死鸦阁,造成的伤害更深。

她突然想到什么,心电感应帕克,问向多鲁:“那位法师,他的外貌你还记得多少?”

地窖门口传来一点细微动静,却不见帕克。

一张画纸和一支笔晃悠悠飘下来,悬浮在她身后,画笔旋转出一个漂亮的弧线,是帕克的隐形仆役。

按照多鲁的描述描摹出法师画像,画纸再次晃悠悠离开地窖。

“可否给我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克莱尔看向宛如雕塑的神父,虽是提供帮助,却有点羞于启齿,“有些抵御这种……痛苦的经验,我想能够分享给他。”

“请再坚守一段时间,相信会有好消息的。”洛风禾出言安慰的同时,感到深深的无力,与感激不已的神父一同离开。

等她回到地上,帕克的脸色却比先前更差了,准确来说是非常非常差,像吞下了一大份脚臭味的奶酪火锅。

“发生了什么吗?”

琼森茫然摇摇头,“林奇看起来正在痊愈,真幸运,那些毒素只是伤到了表皮。”

她抽走帕克手上拿反了的书,又问了一遍,“发生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