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耳边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通过嘈杂的空气传入耳朵里,华冶暗自咬牙,他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但也心知才刚踏入这个圈子不久,这里不是他的主场,所以暂时不管别人说的再难听,他也得忍着,也得面儿上陪着笑。

道具组来来回回好多次,就在几个工作人员的怨气快到达顶峰的时候,张导发话了。

“好了,你再去旁边儿酝酿酝酿情绪吧!”说话的态度实在算不得有多客气,要不是当初华冶是走了制片方的关系硬塞进来,就以他这样的水平,他是连机会都不会给。

现在换人是不太可能的了,首先制片方那边都过不了,要怪只能怪人家身后有资本撑腰。为了不浪费大家的时间,张导也只能暂时压住火气,讨好似的跟时音商量,“你还能撑得住吗?要不去换一下衣服,休息一下,我们等下直接拍下一条吧。”

于是当林墨予再次进到这里的时候,就看见在这个冒着寒气的冬天里,时音瑟瑟发抖地裹着厚厚的毛毯,虽然面色像纸一样苍白,但却还是依然噙着笑,她跟导演说,“没事的,我去重新化个妆换套衣服就来。”

作为主演的时音也很无奈,一上午连一个镜头都没有拍完,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工作人员态度的转变,内心里也十分理解。可面对这个初来乍到没有任何经验的影视新人,再怎么着急也于事无补。

当她浑身湿漉漉地经过,即使是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林墨予却仍能清晰的感受到一股比冰还渗人的寒气从身边逼过。

“你没事吧?”林墨予听见自己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充斥着令自己迷惘的陌生感。

似乎是被他的主动惊讶到,时音眼尾上扬,荡起标志性的笑,那张绝美的脸庞就像是水中绽放的涟漪,一点一点随着纷飞的飘雪荡漾开来,最终被放大在林墨予眼前。

她先说:“我没事儿。”

然后又说:“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这几乎是林墨予有记忆以来对旁人的第一次主动搭话,犹记得上一次好像还在很久远的以前,他突然搞不清为什么,毕竟没人说错,他一直都是一个冷情的人。

在时音显而易见的笑颜中,林墨予愣怔在原地,有对于第一次打破自身常规的不适应,也有着对这种陌生感的抗拒。

当沉闷从心底里传来,突然间的转变让他无所适从,是关心吗?他否定,大概只是因为当时被时音眼中所透露出来的坚定所震撼罢了。

于是林墨予再也没有答话,一成不变的表情让跟上来的唐琬疑惑,仿佛刚才传过来的声音就只是一个错觉。

当初华冶被塞进来的时候,张导拒绝过也沟通过,最后也都统统无果,无奈他只能硬着头皮将这块烫手山芋接过。

“张导,我准备好了。”直至换上了新装,时音才觉得自己要活过来了。

化了妆的脸上重新散发生机,依然优雅如故,仿佛刚才的狼狈从未发生过。

张导明白,今天这样的事情倘若放在其他任何人身上,都不会这么好脾气的过去。但时音不同,即使出道8年,早已荣誉遍身,却仍然能保持着一颗初心不变,依旧还像最开始那样谦和、温良。

一贯以优越自持的华冶哪里受过今天这样的白眼,这种屈辱感对他来说就像凌迟一样狠狠地刮在心头,一下一下让他饱受煎熬。

“别紧张,尽量放轻松,保持自然,你毕竟是新人在这方面没有经验,只要多适应适应后面自然就会好。”在经过华冶身边时,时音朝他轻声安慰。

华冶诧异,却并不感动,他甚至觉得对方这样的表现让他作呕,心里虽然在说:“谁要你这样惺惺作态的假慈悲。”但面上还是装作一副谦卑的姿态,讨好似的说,“谢谢您!我一定做好。”

时音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便转身走远,只是她没注意到的是,有一双藏在袖口下的手正缓缓收紧。

华冶目视前方,望着那个正在远离的背影,勾起了嘴角。

但到这个时候,时音还不清楚,因为她的这份仁慈,究竟会给她日后招来多大的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