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康阳(2 / 3)

赵平之已足够悲观,甚至被生活磨得性子都有些平和了,但看到新王下得一道道政令,火气还是冲上胸膛。

他奋笔疾书,言辞恳切,希望新王切勿听奸臣所言,要集思进取,重用能臣,忠臣。

折子递上去追不回来了,才恍若从梦中醒来,顿时心惊胆战,怕新王把他这个边疆小城的郡守之位都给剥了。

此时康阳局势混乱,若是临平再出什么乱子,那他就成了推动卞国灭亡的罪臣。

赵平之懊悔不已,等了一个月,新王还没有动静。

他派人去向京城熟识的好友打听,一则他这张嘴,得罪了不少人,根本没几个人朋友,二则,与他玩得好的,多多少少品行类似,都在朝堂边边角角混着,打探不出什么东西。

于是夜夜失眠,等到了今日,终于等来了传旨的。

只是……

跟他想得不太一样。

竟然是给他升了职,封为镇远将军,前去救援康阳!

赵平之捧着这道旨,再次失眠了。

他连夜把最信任的门客聚在了一块,问道:“众位怎么看?”

其中一留着两串胡须的中年男子道:“郡守不能去,这康阳岌岌可危,被攻破是迟早的事情,孙将军所带人马不过三万,而我们能调动的,也不过两万,如何跟对面十万大军抗衡。”

“十万大军也就是唬人的……”赵平之手指捏住茶盏,忍不住说了一句。

“就算是虚报,人数也不少,不然那孙志为何死守不攻,他是不敢攻,没办法攻!”

赵平之又插了一句:“身后是一城百姓,而再往后是三城,这个时候死守也算是上策,僵持下去,未必不能退敌。”

门客叹了一口气:“可郡守您看,现在被拖死的不是敌军,而是康阳啊,最先断绝粮草的竟然是康阳……”

卞国从上到下腐烂透顶,这种时候,有些眼皮子浅的,竟然连军粮都敢贪。

赵平之沉默了,又道:“我听传旨的人说,这次新王让鸣发前来运粮。我曾与此人打过交道,是个正直人,有他在,这次军粮一粒都不会少。”

“郡守还记得曾经的教训?”

曾经有次也是外敌来犯,赵平之恰好整顿山戎结束,得了空闲,听闻临城有难,率兵就过去了。

结果先王大怒,甚至起了疑心,把他训斥了一番。

赵平之:“原先确实是我轻举妄动,现在是君上下旨……”

门客深深地看着他,算是听明白了,叹气道:“郡守心中早有了主意,何必再商议,即日整军,前去康阳便是。”

赵平之眉头锁成了川字,他视线穿过灰色的大门,落到了远处隐隐约约的山脉上,道:“我身为卞国人,就不能看康阳沦陷而不救,只是若是突然率人离开,恐山戎会作乱,祸害百姓……”

他攥紧手:“此事需从长计议。”

赵平之想了许久,忽然眉头一松,道:“倒是有一计。”

他低声说了几句。

门客听完大惊,道:“郡守就不怕君上真的听信了谗言。”

赵平之背挺起来,抿唇道:“那就赌一赌。”

#

鸣发率军走到小半路,听探子传来消息。

前去给赵平之传旨的士兵被赶了回来,扔出了城门,甚至在城门口被破口大骂,说:“山戎未灭,却来假传圣旨调动临平军队!想得美!”

鸣发听完大怒,没想到数年不见,赵平之竟然变成了这样的人。

杜文竹听完,微微皱眉,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不去救!我去!”鸣发咬牙。

于是加快行军,只求康阳能再多撑两日。

而朝中也听闻消息,屠御史看着温霁坐在高位,脸色微变,心中叹道,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不懂人心。前去救康阳百害而无一利,这临平郡守自然不愿意。

他上前,道:“这赵平之本就顽劣不堪,才被贬到了临平当郡守,如今居然敢抗旨不遵,君上应下旨,治他的罪,否则有损君威。”

温霁扫了一眼阶下的人,沉声问道:“你们都这样想?”

有人脚步上前了一步的,却被人拽了回来。

没人敢当庭驳斥屠御史的话,辛相国因为鸣发出兵,同时对赵平之这个参了他好几次的人也无好感,便站在一旁不言语。

而君上的表情明显偏向赵平之。

满朝文武都沉默不言,不敢向着他说话。

姜来整理了下衣袖,慢慢走到中央,声音清脆地砸在空气中:“赵郡守想要抗山戎,也是为了临平百姓着想,若是治罪,岂不是寒了忠臣的心,臣以为,临平既然自顾不暇,不是还有鸣发将军,还有荥城,这卞国如此多的将士,难道抽不出别的人去救了吗?”

这下姜来的立场清晰了,原来是站在君上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