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幼稚啊。”江温歪着脑袋，双手交叉抱着双臂，耸耸肩，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程琂一脸气鼓鼓盯了他许久，忽而，眉眼一弯，笑了。

房窗紧闭，床边两侧小伞夜灯亮着淡黄色，空调发出微微运行声，氛围温馨，笼罩整个空间。

在床上静坐的二人四目相对，不言而喻，良久，相视而笑。

江温不动声色将话题绕回来，将那团乱线根根挑起，渐渐寻到头尾。

程琂还披着被子跪坐在床面，双手拽紧边边：“筱筱在我人生路不熟时来到我身边的，无论是工作还是私底下，数她最照顾我，知道我缺钱，就找了这份工作，帮我顶班，给我找房子搬家，见我换工作没有起色，又托卫顺帮我，如果不是撞见你们，我都不知道还有借钱这件事。”

“江温，我在想，我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们这样对待呢？”

“也许，她说的对。”程琂拢紧被子收入怀里，紧绷着脸：“我们是朋友呀，却一直没能为她做些什么，我就是，就是个不断向她索取的人。”

“她对我这样好。”程琂低垂着脑袋，自嘲一笑：“可我，还跟计较这几句话。”

那道轻声细语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充斥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情绪展露无疑，话音刚落，随即便恢复安静，唯有空调运行的声音。

似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达到高度契合，一方倾诉，一方倾听，不知不觉间角色对调，只是不知该说错过时机，还是互相弥补，曾经，口若悬河的少年，现在静如止水，曾经，沉默寡言的少女，现在，喋喋不休。

江温伸手一把掀起她那张将自己裹在里面的被子，指尖抵在她的额间，无声：“程琂，你上辈子是只缩头乌龟吧？不然这辈子怎么喜欢躲呢？给你张被子，你还真能缩了？”

程琂身上一凉，双眸瞪着他手里拎的那张被子，仿佛包围自己的安全感一下子没了，没有像以往那般反驳：“可能吧。”

江温拿遥控器对着侧面的空调按了几下，空调扇叶停在斜上方，瞥了她眼，无声：“坐好。”

程琂还弓着腰抱着腿，看清唇形，拉直衣服调整姿势，坐直。

“你给我好好看着。”江温盘起那半截腿与另一条腿相交搭着，面对面坐在她的正方，双眸略有深意盯着她，指了指自己的唇，无声：“别总想着往哪钻。”

程琂倾身向前，全神贯注盯着他性感的薄唇。

江温脸色有些不自在，漫不经意挡着她还在向前靠的小脸，无声提醒：“保持距离，程同学。”

“哦，好的。”程琂恍然，退后一些。

“程同学。”

“嗯。”

江温忖量片刻，无声娓娓道来:“所有的关系，没有特定模式，我们不是一套程序，不是机器人，没有设定范围的准确答案，\''听说\''，这两个字更不是既定存在，而是源于参考，参考但不能将它变为既定，懂吗？”

程琂一脸懵，坦言：“不懂。”

“程同学，你们生在不同的地方，经历不同，想法自然不同，千人千面，每个人都有独立的思想和人格，而这份友情也该有属于你们的维持方式，你不能用别人的标准来衡量，值不值得，付出多少，哪方收益，不能以加减来判定。”

程琂似懂非懂，点头：“嗯，我们是我们，别人是别人。”

“嗯，你很相信她，愿意和她分享认为重要的东西，给了她必要性的信任，不管是是试探，面对她的指责，还是当她轻易把你的事公之于众，都令你对她产生了失望，也动摇了你的想法，实际是彼此的信任度出了问题。”

“程同学，人心最经不起试探。”

“她是卫顺的妹妹，站在他那边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实。”江温尽可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分析这件事，哪怕想要做到没有偏颇，却还是忍不住提醒：“人与人之间的来往，把一些事情太看重，不是件什么好事，朋友也分深浅。”

程琂一脸执着：“江温，是我错了吗？”

江温轻轻摇头，无奈睨向她，无声叹息：“小傻子，不是什么都能用对错来断定的。”

“江温，要想做到彻底信任真的很难吗？”

“信任是一种感觉，可能随着事情的转向，或是周围变化，年岁增长而产生不同的想法，谁能保证一直，或是永远？”江温似笑非笑睨向她，指了指外面的方向，无声：“连那天上的月亮，都有阴晴圆缺的时候，何况是人心？”

程琂若有所思，陷入沉默。

江温双眸平静，往床头一靠，抬起双手反垫在脑后，他只点到为止。

“我困了，睡觉吧。”程琂闷闷不乐躺下床，从他那边拉上被子盖过脑袋，背对着他侧卧弓起背，睡姿宛如一只煮熟的红虾。

江温默然直躺，他盯了一会窗帘那处，缓缓闭上眼帘，心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