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留下来，你就不能说句...”

“好。”程琂打断他的话。

“你说什么？”

“我说，好。”程琂坚定复述，迟钝的她反应过来后，一语双关：“江温，我们会留在你身边。”

——我会留下来。

——江父也会在。

江温，请你不要害怕，你永远不是一个人。

他睨向她的眼神像看陌生人一般淡漠，眼尾泛红，挂着似有似无的讥笑，唇形清晰吐出两个无声的字。

“骗子。”

紧接，无声抛出一句又一句。

“你偷偷吃药，爸偷偷吐血。”

“你们都是骗子。”

这副神态的他，比方才莫名举动的他，更令她揪心不已。

好似，山顶的轻风稍稍掠过一碰，就碎了。

程琂定定看着近在咫尺的江温，轻声解释：“我没有，江叔叔没有，我们都在努力活着。”

“我不让阿妈知道自己的女儿变成这样，不想让她自责，同理，我不想让你知道，是怕你担心，江温，我认真想过要好好的。”

“叔叔很爱你们，他积极配合治疗，为的就是留下来呀，江温。”

“等我状态好些啊，我就要取找我阿妈，江温，你知道吗？我有个可爱的外公，善良的外婆，有很爱的我阿妈，还有你呀，你也爱我的对不对，你说，这样好的生活，我怎么舍得放弃？”

“所以，真的没有在骗你呀。”程琂缓缓捧着他的脸，拇指抚过他的眼尾，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对不起，江温，我不是个称职的女朋友，没有及时发现你的难过，但江温，我不是不爱你，只是暂时生病，我会好起来的，你也不要放弃好吗？”

无论遇到什么事，在他那好像都轻易化成小事一桩，久而久之，越来越强大，亦将自己蒙在鼓里欺骗。

人人都说羡慕他情绪稳定，仗着他有胜于同龄人的稳重，遗忘他的痛苦，忽略他的难过，宛如没有记得他无法言述的感受。

每日被刻在骨子里的记忆缠着的她，能像个正常一样，已没了余力。

她不是个称职的爱人，借着清醒时匆匆奔波，误以为能替他分担，却忘了，最该分担的事他不能表露的情绪。

对不起啊，江温。

让你一个人痛苦这么久。

爬上来这一段路，这一夜，你在想什么呢？

江温微垂下眼帘，不再迟疑，紧紧搂紧她，心尖那点阴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生生心疼。

她还是……发现自己生病了。

他真的很怕救不了想死的人。

他小心翼翼，以为能够慢慢将她扯出来，可过去到底没有放过她。

他竟还在跟她耍脾气，要她哄他。

她怎么能这么好。

她怎么能发现自己害怕。

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真没用，像个废物一样。

程琂主动将手绕到他腰间，挨在他宽阔却剩骨架的肩膀上，看向远处彻底升起的太阳，眯着眼呢喃：“江温，你说好要带我看风景的。”

江温郑重点头，一定会的。

一定。

他们随游客坐揽车下去，抛却烦杂的一切，日夜颠倒相拥而眠。

没人告诉他们，成年人能睡个好觉是件多幸福的事。

也没人说过，能感受被爱会让人想哭。

他们在这庞大的万千世界，是小小的种子，在许多人看不见的缝隙里，默默发芽。

因为，他们相信终有一天，繁花盛开，涌入世人的视野，成为最为珍贵的一处。

…………

程琂跑了几趟银行，顶着一股热气回到办公室看到江温，一怔，随之一笑，转身朝大厅的人：“准备准备开会吧。”

江温一扫冷淡气息，温和笑了下，敲了夏俊超的桌面，抬手：“开会。”

夏俊超正缠着石山，这会扭头，咂舌：“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个个那么开心？”

“当然是开工的大喜日子，快跟上。”石山挑眉，把电脑线拔掉走向办公室。

“嘿，来啦。”夏俊超带上纸笔冲进去。

程琂负责讲述，江温负责手语，两人站在会议桌前共同普及网银支付和网购流程，夏俊超只好担任会议记录，石山现场展现网页，他们几个看得一愣一愣的。

网页上显示支付成功。

贵立坐着轮椅离石山最近，探头看直了眼，小小的东西往电脑一插，输入密码，他不禁问：“这就是给钱了？”

“嗯。”石山点头，继续操着鼠标返回页面。

佳之沉思片刻：“会不会是骗局啊？东西都没到手，钱就给人了？”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石山好脾气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