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金(1 / 3)

“姜小姐,您已经画了两个时辰没停了,手不酸么?下来喝口茶歇一会吧!”

玉简端着茶盘进了殿,仰头看梯子上正在认真描画的姜小姐。她一手托着色板,一手捏着笔,小巧秀气的鼻梁微挺,一脸专注的神色。

“不用客气了小道长,我不饿。”

玉简将茶盘放下:“姜小姐喊我玉简就可以了,”一边扭头看向周围,“银耳姑娘去哪了?”

“今日朔日,父亲在衙署值夜,我让她先回去了。”

玉简点点头:“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么?”

漱羽手中的笔暂停下来,垂头看向玉简:“你此刻不忙?没有晚课?”

玉简摇头:“不忙不忙!我刚刚练完剑回来,今日事已毕,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漱羽唇角勾起笑来:“……倒也没什么,不过一人在这殿中实在有些寂寞,你陪我说会话可好?”

“没问题!”

“还不知道玉简你多大了?”

“我十一岁,过完年就十二啦。”

漱羽点点头,笑着道:“没想到你才这般年纪,功夫就如此了得,真是少年英雄!”

玉简脸红了红,连连摇手道:“不不不,我的功夫很一般的,比起师兄们实在差得远,离师父的要求还差好大一截呢……”

漱羽语气温絮如春风一般:“你太谦虚了,若不是玉简你有潜力,你师父怎么会独独挑了你陪他出门伏妖呢?我想只要你勤加练习,来日一定能比你的师兄们更加厉害,甚至有朝一日超过你师父也是有可能的呢。”

玉简被她说得心潮澎湃,却不好意思表露出来,垂着头道:“……那我可真的不敢想,师父那样的剑修可是世所罕见,我还没有见过师父在妖怪面前吃过亏呢。”

“白石道长如此厉害,不知是师从哪一位大能?”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师兄们提起过,师祖好像是位无名无姓的隐士,师父自小便是孤儿,对剑术天赋异禀,被师祖看中,传授他剑道,后来师祖去世了,师父便在这山中建了捱日观。”

“你师父的那把剑看上去很特别,有名字么?”

玉简摇头:“师父就叫它剑,没有名字,”想了想又道,“不过这剑的确特别,剑刃并没有开锋,可遇到敌人就是能见血封喉……”

“你师父行走江湖,伏魔除祟,想来一定遇到过不少危险吧?”

玉简认真地回想:“……应该是有的吧,不过真有危险的任务,师父一般是不会带我的,一般都是骥尾师兄或是思韧师兄跟他一起,若真是凶险的情况,他都让我们在阵外守着……”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漱羽。外面天已经黑了,此刻说着这样的话题更显气氛恐怖,姜姑娘这样娇养的官家小姐怕是受不住。

谁知她脸上并未有丝毫惧色,似是听得十分认真:“那次在拂霄山,你们是在捉什么妖怪?”

“哦,是个叫绿瓢的妖怪,这妖怪十分奇怪,胆子大得很,那阵子一直出没于城中繁华地界,我和师父在山中探查到了他的踪迹,于是师父便设下了阵法……”

玉简停了下来,他突然觉得有些奇怪,那日明明是设的伏妖阵,却在阵法中遇到了姜小姐她们的马车;他明明闻到了血腥味,师父却说那不是妖怪的血,事后还让他跟踪马车,看她们去了何处。师父并未对他解释这么做的缘由,他也一直未曾细想过。

现在想来,师父似乎是在怀疑这姜家小姐?

他抬起头,梯子上的人与他闲聊的同时手底下也丝毫未停,此时已经画到了玄女娘娘的面部,只见她微微张着嘴,正在细细描着神像下颌的轮廓,显是十足地认真投入。

玉简思忖着:“姜小姐,那日我随师父去昊天观,那绿瓢妖出现后直奔姜大人,此事想来的确有些蹊跷……”

漱羽平静地道:“的确。父亲在太常寺任职,司掌吉凶之礼、坛壝陵寝之事,或许是在祭祀时沾惹了阴气,引来了妖怪,倒也未可知。”

“若是这么说,当日那妖怪应该冲着贫道来才是。”殿门外响起低沉的人声。

“师父!您怎么来了?”

玉简闻声扭头,看见栾白石正背着手站在门槛外,连忙站起身来,“师父,听重壤说您傍晚刚回,怎么没有休息?”

栾白石迈进正殿,抬头往竹梯上方看,那虔诚画神的姜姑娘正垂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倒管起我来,明日寅时早课,此时还在这里与人闲聊。”

话是对着玉简说的,一双眼睛却继续盯着高处的漱羽。

玉简察觉出二人争锋相对的气势,匆匆扔下一句:“我去睡了。师父,弟子告退。”便退了出去。

“多日不见,道长可好?”

栾白石不答,冷冷地看着上方,高处悬了一盏绛纱灯笼,昏黄的灯光投下,女子的面容线条流畅,眉眼气质倒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