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

纪绵绵瞅着这盘已经贴心剥好的果仁，蓦地笑出声，却也不说话。

“纪大人听说过灵谷吗？”

“于二！”

平静的女声和暴怒的男声重叠在一块，对人的耳膜十分有冲击力，纪绵绵忍不住皱起眉头。

于一歪了一下身子站起来，手撑在石桌上侧过头看于二，尖细的兽瞳中倒映出女妖冷肃的脸，瞳孔因为愤怒颤了颤。

但其眼中愤怒情绪的最底下，似乎还有一点难以察觉的惊慌。

被吼了于二停下话头，抬头仰视于一，表情不变、语调却逐渐拔高。

“你不告诉别人又怎么样呢，你难道指望自己护住那些可怜的小妖吗？就靠让他们躲着、用法术抹去他们的气息、让这里逐渐变成一个冰冷的空壳？”

“你应当清楚现在是个什么局面，与其被心怀不轨的家伙发现，还不如让纪大人先一步知道，或许还有他们的一线生机！”

字字泣血一般的怒吼，使得这方空气骤然紧缩，迫使人的心高高提起。

纪绵绵面色一凛、精神一振，心想这里应该有什么重点信息，手指隔空点了两下于一开口问道。

“灵谷？你的意思是指——那些明明已经在外宣称灭绝的小妖，是他从灵谷捡回来的？”

“没错。”

两妖四目相对，眼底都是不愿退让，空气变得有些焦灼。

于二梗着脖子僵硬地扭回头来，避开于一的眼神威胁。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好心收养那些小妖，不过都是同类，外面的情况又越来越糟糕，总不能看着他们羊入虎口，带回来就带回来吧。只不过没想到他后面居然还又捡了不少小弟回来，外面那个阿七就是。”

纪绵绵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你？”

于二轻咳一声，像是有些尴尬：“我是自己误闯这地，主动留下的。”

于一似乎也想起来什么令人啼笑皆非的往事，面上的阴沉之色降下去了不少，变得有些忍俊不禁。

剑弩拔张的气氛稍稍缓解，纪绵绵在两妖之间来回打量，顺手摸了把果仁放进嘴里，好整以暇地等着对方继续说。

“据传灵谷是众生福泽之乡，但早在千年之前就自主封闭、有进无出。就算是从那捡了好些个小妖回来，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从灵谷里出来的。但因为知道那些种族没有完全灭绝，所以我们一直以来并未像其他精怪一样对恶灵的情况忧虑过重。”

“只是现在恶灵愈发张狂，时不时就能听见某地又起混战、哪一族又伤亡惨重……”

于二有些头疼地扶额，深深叹了一口气。

“近些年也不知道灵谷有没有走出其他小妖，若是被同类捡走可能还能活；但若是被游荡的恶灵盯上，怕是九死一生。”

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让才轻松一点的气氛重新落回谷底。

言诤安静了许久，这会儿才淡淡开口说道：“刚刚于二同我说的，差不多就是这些。以及，她想拜托我们给那些小妖塑身。”

“这有什么的，我又不是不做他们的生意。”

纪绵绵随意地摆了摆手，她还以为是什么不便与外人道的事。

“不止这事。”

于一突然开口，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从语气中听出点沉重情绪。

纪绵绵和言诤对视一眼，静待对方下文。

——

稀疏的草地上一片灰烟突然聚集起来，缓缓向一块小土包贴近。

呼哧呼哧的风声起起伏伏，像是灰烟在呼吸，让这宁静的画面多了一丝诡谲。

小土包被风扫出一个浅浅的坑洞，露出一角晶莹的蓝色。

眨眼间，灰烟凝聚成不过小臂长的黑雾，颜色变得也如墨汁般浓稠，迫不及待地往坑里钻。

在黑雾接触蓝色的一瞬间，炸出一道金光锁链将其牢牢抓住。

狂风骤起、飞沙走石，黑雾抽成长条似乎在向外挣扎逃生，风吹过的啸声更像是临死的凄厉尖叫。

灰烟并未挣扎太久便淡去了颜色，除了地上的小土坑和散落四处的黄土灰尘，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和气息。

风过之后，野草慢慢地停下摇晃，阳光逐渐移到它们头上，却被一只绣工精巧的靴子挡得严严实实。

那人蹲下身来，骨节分明的大掌将弯弯的杂草拂开，美丽的非人眼瞳平静无波地注视着小土坑。

“刚刚有恶灵来过。”

纪绵绵走到言诤身后，看他扒拉几下露出埋着妖丹碎片的小土坑，心中已有预感。

“看来于一说的不错，”纪绵绵想到于一刚刚说的那些话，心中一阵恶寒，“还真是作恶的手段‘更上一层楼’了。”

言诤眼睫微敛，手在小土坑上虚虚一扫，一道金光落下，再次加固了“陷阱”，而后将土坑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