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趟远门(1 / 3)

“纪大人怎么突然想问这事了?”

如蜜一般甜的茶香占满了整个房间,温热的水汽氤氲缠上青丝,恰似一副静谧画卷。

纪绵绵接过连缨递过来的花茶,轻轻吹走上层的滚滚热气,浅浅抿了一口后眉梢微扬。

“我曾经在书卷中查阅到不少往事,包括你有意让我看到的那些,”纪绵绵抬眸,笑脸盈盈地看向连缨,“但有件事我其实不太能理解。”

“您请说。”

连缨将茶杯送到唇边的手顿住,轻笑一声。

“虽说人族京城动荡一事的确与恶灵相关,可我依旧有些好奇:为何现在人族似乎与精怪相处得还算融洽,难道就不会想起来曾经的龃龉么?”

咯——

白瓷茶杯磕在瓷盘中,发出清脆的声响,连缨笑着叹了一口气。

“是啊,所以有些事情需要被隐去,就是为了在面对同一个敌人时杜绝内斗。”

“比如说?”纪绵绵挑了挑眉看向连缨。

连缨用夹子在茶盘中的渣子里挑出一块完整的花瓣,因为浸湿而变得透明,其上脉络清晰可见。

“人族天子所在之地有紫气庇护,易守难攻。可当这屏障的中心出现变故,那么想要将一池净水搅乱,是不过是时间问题。”

“问题出现的最早时间点,不是被恶灵上身的那只鬼,而是…人族天子。”

连缨说完这个并不被任何书画记录的信息,手上的夹子一用力,那片透明易碎的花瓣便被沿着脉络扯出一个口子。

面对被扯坏的这片花瓣,连缨似乎兴致缺缺,将夹子放下,重新往温着热水的泥炉加了点柴。

木头燃烧产生一股闷闷的味道,也让过于清甜的茶香增添了一点沉寂。

听到这个有些荒谬的事情,纪绵绵眯了眯眼睛,心中不免有些怀疑其真实性。

而连缨像是看出来她的想法,薄唇轻启、淡淡开口,像是在说一件寻常的小事那般随意。

“当年的事情,直到场面几乎完全失控时,阆寰山才得了理由前往。我随着上任掌门一同前去时是由人族天子接见,当时我便感觉有些不适,像是被什么东西窥探着。直到我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阿晚,才猛然惊觉,当时天道恐怕早已控制了人族天子。”

连缨随手又给自己填了点热茶,袅袅雾气挡住了她的脸,叫人看不清半点情绪,只从语气中听出一点冷意。

桌上被浇红的蟾蜍茶宠已经慢慢褪色,周身也不再散发着热气,一如当前逐渐降温的气氛。

“后来,我去查了宫中的年历,果不其然。这原是个仁君的天子,从突然辞去被弹劾的忠心文臣开始,便是暗处恶灵萌生之时。”

“由此可以见得,人族京城动荡一事,本就由天道刻意引导。而最初让它抓住机会的原因,竟是因为那天子子嗣凋零、长子不成气,故想通过服用仙丹来延长寿命直到合格的继任者出现。”

纪绵绵似乎从连缨的话中听出了一丝怜悯之意,拇指一圈一圈地摩挲着杯口,垂着眼睫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那这事倒算是那位皇帝的过失了。”

纪绵绵想到官竹口中的那位文臣,还有翊鸣所说的百里大将军。一个无心避开了祸端的中心,而另一位却是有意首当其冲。

若是连缨所言非虚,那隐瞒最初的起因的确很有必要,否则两厢推脱责任岂不恰好中了那天道的圈套。

被盯上的人族天子成为了京城的破绽,因为对修炼成仙而被设计成为棋子的精怪,从头到尾,只有天道是获益方——利用恶灵从混战中掠取了大量的灵气。

这一结论也让纪绵绵愈发肯定,天道恐怕早就盯上了灵谷。

可自己不管怎样都得去一趟灵谷,首要寻找灭绝精怪复生的原因,其次也想看看能否找到替代她身上灵力的东西,否则完成附加任务岂不是得累垮自己。

纪绵绵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浊气,闭了闭眼压下心中郁闷和烦躁的情绪,嘴角扯出一个不耐的弧度。

“看来这天道,早已将所有的生灵视为草芥。只是人族在应对恶灵时略占优势,而精怪因为天生的修行方式有漏缺,被迫成为主要的受害者。”

连缨放下已经饮尽茶水的瓷杯,一瞬不瞬地看着纪绵绵。

“不错,所以那件事情成功收尾、扫除余孽过后,多个宗门便私下达成共识。只不过,不知详情的修士只以为是看在后面前来协助的大妖面子上才这般和气。”

“因为在外看来,精怪被恶灵盯上的概率远超人族,所以出于怜悯也好又或是其他想法也好,至少不会有太过激烈的对冲。当然——”

连缨皱了皱眉:“镜坊和那四号巷口的家伙除外。”

纪绵绵极为认同地点点头,她来这个世界也有百余年,鲜少目睹两方的对立。

她内心琢磨着话也差不多问到这里,是否顺带再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