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回过神来，方多病已经站起身来，重复之前那个问题。

“所以师父，今夜是要在我这里过夜了吗？”

昏暗月光照下来，方多病的眼神叫李相夷回忆起，当初他醉酒时的目光。

狐狸精在两人中间站着，吐着舌头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直到其中一个开始动身，狐狸精又趴到院子角落方多病特地给它准备的小屋。

那天晚上，李相夷最后还是在方多病房内里睡下了。

那床方多病一人睡着犹显空，两人睡下则刚刚好。

方多病看着李相夷合上眼的睡颜，在入睡前最后想到，是不是早都算计好了，果然老狐狸年轻几岁也还是老狐狸。

－

翌日。

既要查案，二人还是来到了袖月楼。

花魁竹袖姑娘给两人行礼：“多谢李门主能接过小女子的委托，只望二位能找到青袖。”

她说罢后，眼神黯淡下来：“哪怕……哪怕青袖是已经……也望二位能替我找回她的尸首。我与青袖情同姐妹，至少要叫她，入土为安。”

她取下腰间挂着的一枚香囊，眼神温柔，夹杂着一丝哀伤：“这枚香囊是青袖赠给我的，如今，我却再见不到她了。”

竹袖眼角含泪，拿帕子轻轻沾去。

“竹袖——”

门被一下推开，走进来一位身穿白布衣的男子。他看着李相夷方多病二人愣了下：“你们是谁？”

竹袖连忙道：“林舒，他们二位是我请来查青袖下落的。”

那名叫林舒的男子这才没多说什么，走到竹袖身旁。但依旧对两人很有敌意一般，上下打量他们几眼，转头对竹袖低语：“竹袖，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查案的，你可别错信了他人。”

他的声音很轻，但李相夷与方多病二人都是习武之人，自然是能听见的。

李相夷微微挑眉：“这位朋友若是不信我们，大可自行查案，何必来拜托他人呢？”

林舒愣了愣，似乎是疑惑他竟听到了自己的轻语，也因李相夷这样直白的话语面上露出几分尴尬。

竹袖面露为难，而后对林舒道：“这位是四顾门门主和他的徒弟。”

林舒眼神闪了闪，撇撇嘴而后开口：“原来是专管江湖之事的四顾门，久仰大名。”

方多病不想与这个看起来并不服气的林舒多说话，而是向竹袖问道：“竹袖姑娘，你可否将青袖姑娘失踪前发生的事告诉我们呢？”

竹袖刚想开口，但林舒直接开口打断：“既然二位今日来查案我便先走了。”

他转过头，温柔地看着竹袖：“莫担心，我先走了，明日再来寻你。”

竹袖也回了一个笑容。

等到林舒走出并关上了房门，她才收回留恋的目光，对着方多病他们带着歉意一笑：“抱歉，林舒他……因为一心想要在朝堂上考取功名，所以向来对江湖之人不抱好感，敬而远之。”

李相夷抿唇点点头。

敬吗？

“无妨，竹袖姑娘请说吧。”

“其实青袖前段日子与往常并无不同，青袖做的是清馆儿的活计，平日并不很忙，白日给客人们弹琴唱曲，夜里来找我聊聊天。只是……”

竹袖停了停，抿了下唇：“三日前那晚，青袖并没来找我。我以为是她白日里忙了些累着了，就早些歇息了，便也没去找她。”

“结果没想到，那便是见到青袖的最后一面了……”

竹袖说着，眼边又沁出点泪。

方多病刚想说什么，但李相夷轻轻一动，他便噤了声。

八年来的默契，他很清楚李相夷是想叫他不要开口。

“既如此，看来竹袖姑娘这不会再有什么线索，若是姑娘想起了什么遗漏处，还请告知我们。”李相夷道。

竹袖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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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房后，方多病问道：“师父，为什么不让我说？”

李相夷手指点着少师剑柄：“你想安慰她，青袖姑娘说不定还活着，对吗？”

方多病点头。

“三日来毫无音讯，竹袖姑娘想必心里也已经并不抱太大希望了。既然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何必再去给她不确切的希望呢？”

方多病哑然。

诚然，李相夷说的没错。在不确定的时候不该给竹袖这无妄的希望，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忍。

“好啦，”李相夷见他一副于心不忍的样子，揉了揉他的头，“并不止是这样。”

方多病被他说的好奇，也顾不得去管他怎么又揉他的头：“那还有什么原因？”

“竹袖姑娘给我的感觉，总有一种她早就知道，失踪了的青袖，是已经死了。”

方多病被他的这一说法震惊到，他瞪大眼睛捂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