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了，只有江不渡，红了眼，一遍又一遍地运功推着石门。

沙土四溅，石门纹丝不动。

各门派的驻门长老都是合体期大能，十个驻门长老才能合上的石门，他一个金丹期的修真者，如何推得开？

推累了，江不渡靠在门边，喃喃道，“师父，你怎么还不来啊……阿倾要死在里面了……”狠狠地拔了棵草，“长大了就开始不听话！让你不要玩这么花，不要玩这么花，这下好了，要被自己搞死了吧……”

“师叔。”

面前多了个阴影，江不渡抬起头，是那个孽畜。

他跳起来扯住江寒彻的领口，红了眼，“我知道你恨他！恨他折磨了你那么久，但他是你师父！你师父当日若不把你从拍卖会上买下来，你现在哪能有这么个天清阁少阁主弟子的身份，进出藏书阁，藏书阁里先祖留下的阵法破了，是不是你做的？”

是。里面的修神功法已经开始炼了。

很讨厌有人这么扯着自己的领子，江寒彻轻轻皱眉，运出一股神之气，将人推了开。

江不渡只感觉一股极其奇怪, 从没遇见过的能量将自己推开了，这是什么力量？正要上前去抓他，却见江寒彻静静地站在石门前，淡声道，“我师父在入定修炼，他在……努力修补破碎的丹田，一时半会儿没事。”

江不渡的手在半空顿了下，又去抓江寒彻，没想到还没碰到，就被他身周的力量推开了。

江不渡心里大惊，却见江寒彻让开了石门的门缝。他走上前去，努力用灵识探着里面的情况，却什么都看不见。

这梦崖阁的石门，从前被天清阁关押各种妖邪，早就打上了无数道禁制。怎么可能会探到里面的情况？

“你修炼了天清阁第一代阁主留下的功法。”

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江寒彻转过身，是纪溯之。

“师父！阿，阿倾被——”

纪溯之蹙了下眉头，“我知道。”他走到石门前。石门厚重，又有禁制加持，灵识一点都探不进去。这个时候，从哪找那么多合体期的高手把石门打开？把留在各派的驻守长老叫回来，连上他也才五个，还差五个人呢。

今日中午，那个混蛋小子突然给他要去了一葫芦的慰灵丹，只怕就在算计着这一刻。

一葫芦慰灵丹顶什么事！就算不缺灵力了，那血瘾又该怎么抵抗？这么多年了，能戒了血瘾的人，闻所未闻！

转过身去，见江寒彻已经找了个石块，自顾自地盘腿坐下来，闭上了眼睛。

纪溯之驻足了一会儿，深深叹了口气。

“地位，功法，还是人，你要什么？”

“纪阁主是在和我说话吗？”江寒彻从石块上跳下来，受宠若惊地拱了下手，露出了腕上的衡希镯，“师祖千万不要与弟子如此客气，弟子一心只望天清阁发扬光大。师祖若有何吩咐，告诉弟子一声便是。”

一见他腕上的衡希镯，纪溯之蜷紧了手指，“小卿言把妖丹给你了？！”

江寒彻笑而不语。

纪溯之忍无可忍，一拂袖子，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他这是在找死吗？”走了两步，望了望石门，指着石门道，“你是不是一定要你师父死？”

江寒彻垂眸，淡淡道，“弟子不敢。”

“好！那你就每日用‘神识’探查你师父的情况。”

纪溯之着重咬了“神识”两个字，也不敢逼他太狠，“即日起，天清阁会给你驻门长老的待遇，贡品，灵果，灵石，藏书孤本，随你取用，况且如今你炼的这功法，本就是我天清阁所出，你要保证他活着，”纪溯之握紧拳头，“能做到吗？”

江寒彻突然笑起来，“您知道我那日在溟灵殿听到什么了吗？您的小卿言身上，好像流着江蓑雨前阁主的血脉呢……您这么保护他，是不是有点得不偿失？”

江不渡猛的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他方才炸石门耗尽真气，疲惫地靠在一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纪溯之恍若未闻，只是手突然颤抖了一下，微微蜷紧，依然盯着江寒彻的眼睛，“你说，你能不能做到？”

江寒彻转过身，信步朝山下走去。

“江寒彻！”

“功法就不必了，人族的榻睡着难受，明天，我要在梦崖山上见到一个殿。记住，我要灵石砌的。”

……

有了衡希玉镯，本来他可以直接走。

江寒彻坐在溪水边的石头上，用手杂乱地淌着冰凉的水。

三年前，就是在这里，纪卿言命令他脱下衣服，用半人半蛇的形象取悦他，当那人发现自己不举之后，恼羞成怒，将他泡在溪水里打了个半死。

江寒彻轻轻闭上眼。脱了上衣，跳进溪中。

冰凉的水漫了过来，皮肤被激得生疼。

果然，有些仇恨忘掉了，就必须走一走当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