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卿言只觉得一股直入骨髓的寒气笼罩了自己,他丹田初建,血液很凉,本就觉得冷,这么一来简直快要被冻死了。
可这股寒意还在侵袭,似是故意朝着他的小腹处席去。
那里有他破败不堪的丹田。
“啊——”他发出一声痛呼,只有他一个人听见的碎裂声从骨头里钻进耳朵,痛得他弯下了腰。
他修了一个月的丹田,碎了。
纪卿言大睁着眼,大口大口喘着气,那“鬼火”捣毁了他的丹田就不再侵袭,静静地悬在离他三米的地方。
纪卿言突然笑了一声,踉踉跄跄,扶着石壁凸出的石头坐下。
口中有腥甜的味道,他轻轻闭上了眼。
“鬼火”闪了几闪,灭掉了。
石门外的江寒彻缓缓收回神识,左手无意识地收紧了,突然抬脚踢了块石头,转身朝他的彻寒殿走去。
……
江寒彻入定了半刻钟。如今他已是初神天,坐了半晌,心神却无论如何都沉不进去。
睁开眼,江寒彻望向了殿门。
石洞里。
温度一点一点从纪卿言身上流失,装着慰灵丹的葫芦就在他身边放着,一伸手就能够到,可纪卿言一点都没有伸手要拿的意思。
纪卿言抖着手举起手环,突然想,如果他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他记得自己当时出了车祸,如今,他在这鬼地方待了几天了?现代的那具身体还插着呼吸机呢吧?
叶灵兮那个混蛋虽然不靠谱,却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他留下的钱,也够插上五六个月的呼吸机了。
意识一点点暗去,他身体冰冷的昏睡在寒气袭人石洞里。
在他看不见的暗处,装着慰灵丹的葫芦突然自己崩开塞子,一粒丹丸从里面冒出,蹦进纪卿言微张的嘴里,迅速融化。
与此同时,一股神之力悄悄侵入了他的丹田,修补着破损的机构。
一盏茶后,江寒彻收回神识。
有些怔忡地望着密布着复杂纹路的石门。
为什么。
江寒彻慢慢坐在地上,屈着腿,将脊背贴在石门上。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画着什么。
他厌恶脏污,今日却自己坐在地上,用手指搅动着尘土。
脑海里慢慢浮现出那些时日,少年一句话把他从拍卖会上买下来,当场收为徒弟的模样,意气风发。他其实对这个人是有些熟悉的,冥冥中,似乎觉得自己当年化形成人,从林子里跑出来,就是为了找到他。
没有一个被拍卖的妖不想要个珍惜自己的主人,可后来,纪卿言的一系列行为打破了他的幻想。
什么都不是。
他连幼年为什么要走出林子都快忘了,可近些天,这个人的举动又偏偏勾起了那些久远的回忆。
——我姓江,所以你也姓江吧!
——溪水清澈,小黑你这么爱干净,你就叫江澈,如何?
记不清了……江寒彻闭上眼,将手捂在耳朵上。
“江寒彻,我弟子怎么样了?”
江寒彻的面容挂上微笑,满不在乎地起身,自嘲道,“他,他好得很呢,慰灵丹一日一粒,闲暇时便抱着他的前辈唠唠嗑,比纪阁主你可舒服多了!”
纪溯之微微眯起眼,眼前的江寒彻有些不对,平日里,不管怎么样他都会维持一副尊师重教的假面,今日却像是满腹怨气,连自己都看出来了。
江寒彻不想理会他,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擦身而过时,懒懒地道了一句,“放心……他没事。”
……
再次探查石洞里的情况已是两天后。刚探入神识,江寒彻便愣住了。
纪卿言蜷缩在石洞的一角,两只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似乎很冷;大葫芦敞开了口,慰灵丹滚落了一地。
鼻息很弱,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江寒彻一拳砸在了石洞上,“我放你一马,你偏要自己寻死吗?”
一股庞大的神之气顺着洞中人的口鼻直接灌入,纪卿言一激灵,睁开了眼,呆了一会儿,咕哝,“回光返照?”
他艰难地举起手腕,点了下手环的屏幕。没有多少电,但亮了。
“爷爷……你等等我,先别烧,我马上就回去,这个世界太可怕了,我马上就回……”
石洞外,江寒彻的某根神经似乎被点了下,愣在洞外。
似乎有一个闭塞的关窍突然打通, 两个怎么都对不上的信息,顺利成章地连上了。
回, 去,是什么意思……
手环里突然冒出个苍老的声音,“小倾……一个月了,那肇事司机就是找不到……大夏天的,冰柜放这么久了……不如,咱先火化吧?公道自在人心,撞死你的司机迟早会被找到的……”
地上的纪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