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相触之时，神念同时探入进去，江寒彻突然发现自己身处黑暗之中。

走了两步，江寒彻用神念探得这是个封闭的空间。他似乎察觉到什么，朝着一个角落走去，轻轻蹲下，伸出手，触到了一个温暖的身体。

那人轻轻朝后缩了缩，离开他的触碰。

江寒彻的手悬在半空。

“师父。”

没有回答。

江寒彻闭了闭眼，轻轻念出那个名字，“卿言？”

黑暗中的人依旧没有理会，江寒彻一挥手，一片亮光照亮了蜷缩在角落里的纪卿言。

一片血迹, 散布在少年身边，江寒彻想找的那个人，正拿着一把形状奇特的刀子，面无表情地一下又一下地割着自己的手。

他从没见过这个人如此难过的神情，整个人像是，要碎掉了。

江寒彻的心脏突然疼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江寒彻手指微捻，纪卿言手里的刀突然碎了，少年愣了下，抬起头，举起露出骨头的胳膊给他看。

纪卿言小声笑了，悄声问，“你怕我死吗？”

没等人回答，他又自顾自地回答，“我学医出身，割哪儿最疼，还死不了，我最清楚……伟大的纪医生会避过每一根重要血管，将人体解剖地渣都不剩，”他又笑了一声，“一点都不剩！”

从小乖到大的孩子，绝望起来也是悄无声息的。

江寒彻的心脏又一下地下坠，“不，不要，别割了，跟我走，我带你回去，回去……”

他不由分说地将人抱了过来，条件反射地想渡入一道神之气，却发现对于纪卿言的伤口无济于事，眼前这个，不知是师父的意识体还是元婴。

江寒彻稍微冷静下来，“师父，我带你出去。”

怀里的人像只猫一样拱着他的身体，纪卿言嘀咕，“不去，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

江寒彻一时哑口无言，眉梢挑了下，可他与纪卿言都是蛇呢。

却听怀里的人又喃喃道，“你的身体，怎么也冷冰冰的，像泡在冰水里的蛇，冷透了……”

“师父……”

“你好熟悉，你是谁呢……你肯爱我吗？”

一阵嗡鸣席卷了纪卿言的大脑，最后的时间了，要么，继续在这儿待下去，永远地待下去；要么，就跟着死死抱着自己的这个人走。

“师父，阿倾，阿倾！”声音如此迫切，他的腰被这个人的手紧紧钳住。

这种感觉，有点喜欢呢。

纪卿言轻轻握住了江寒彻的手，白光旋转间，江寒彻睁开眼，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师父！”他急忙探查过去，那道疯狂的血脉不再一个劲儿往他脑海里冲了。

紧张了这么久，江寒彻终于稍微舒展了眉头，却依然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指腹摩挲着他眼尾的泪。

脑海里不由地冒出那句话。

你肯爱我吗？

……

一觉睡了也不知道几天，纪卿言睁开眼，靠在旁边的江寒彻立马察觉了，“师父？”

正要伸手，却见纪卿言自己坐了起来，别过头，屈起腿缩在角落里，江寒彻蜷了蜷指尖，起身端过来备好的几碟小菜, 一碗温粥，“师父饿了，吃点东西。”

失明了。

这是纪卿言一睁眼就意识到的事实，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捻搓着衣角，迅速思考起了对策。

发现问题, 解决问题，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失明倒是也不碍事……他又不是没瞎过，调整两天就能好，只是在这个时候失去视力，简直，太糟糕了。

纪卿言尝试着探出灵识，诶嘿，能看见能看见！只不过他现在的修为太低，灵识不能放得太远，看人看物，也模模糊糊的，瞧不清楚。

他的灵识刚开始在房间游走，就被江寒彻察觉了。

“师父，你的眼睛——”

“不碍事。”纪卿言下了榻，披上自己的外衣，深吸一口气，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江寒彻戴在手腕上的玉镯褪下来。

“我不是你师父，相信你这几天已经看出来了。”说出这句话，纪卿言终于松了口气。

失明了的少年掌心摊开了一个玉镯，歪着脑袋，“小江澈，倾误倾误，你师父囚禁了你五年，你却要自己囚禁自己一辈子。”

“我从前也唤纪倾，不过很久之前就改名了……高中那会儿，我也曾被几个男同学欺负，”纪卿言顿了下，说出这些话实属费了不少心理建设，“我没经历过你的遭遇的事，也无意劝你放下，我听说，修道之人不应心有所阻，再这么纠缠下去，于你的修行也不利……”

被几个男同学欺负……江寒彻的眼里突然闪过一道暗芒，手指捻撮着衣角的布料，突然问出两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爷爷，是何人，高中又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