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所有推想都错了。

毓芜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所有设想都基于一个前提——庆衍渴望镜华交好。

但若是外祖父被害，而自己又将作为联姻的公主，那么只能说明庆衍其实包藏有更大的野心。

那便是与华国一战。

对于新建的王朝而言，外境无恙反而容易招致内境纷争。

可通过对外树敌，庆衍可将国内所有不稳定的因素转变为镜华二国的矛盾。由此转嫁国内危机，甚至在对外抗敌过程中锻造凝聚力。

庆衍此招，着实高妙。

毓芜之所以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是因为镜国在华国面前实力弱小，一旦开战，必输无疑。

但毓芜没有想到的是，历来镜华二国纷争虽是镜国处于下风，但二者交战从来都仅限于小打小闹。

边境上的冲突一直都是点到为止，镜国无力与华国抗衡，华国也无心恋战。

当今之世的四国，虽然实力有别，但总体均势。

不论哪一方打破这个平衡，其他各方都会联合制止。

华国兵马一旦深入镜国腹地，不仅自身会元气大伤，而且还会遭遇水国和月国的联军打压。

故华国也尽力控制着冲突范围，不让其扩散蔓延至全境冲突。

庆衍并没有把镜华和平放在首位，需要的，是利用镜华冲突转移民众视线，进而为其国内变革作掩护。

但是，毓芜仍有不解。

既然派自己前往华国联姻，并不是为了镜华修好，那么为何要让小影作为侍女同往呢？

日后镜华纷争，小影不也会陷入危境吗？

明知是火坑，庆衍郁冰又为何让小影往里跳？

“小影”，毓芜缓过神来，对在一旁搀扶自己的小影说道，“联姻之事可有变故？”

毓芜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小影脸上的泪光。

小影与郁冰一样，都是不善外露感情之人。

如今小影泪痕斑斑，想是陡生变故，且这变故与其息息相关。

“公主”，小影声音颤抖，“你我二人同要前往联姻，你须嫁与世子，而我须嫁与四王子。”

都能解释得通了。

毓芜突然明白了，其实自己对于庆衍来说无足轻重。

延续公主身份、派自己与华国联姻，这些都是庆衍特意做给明望平瞧的，目的便是使其放松警惕。

明望平得到了封土、赏金、赐官，外孙女又作为公主往华国联姻，他必定认为自己对庆衍尚有利用价值，是其开国建制的功臣。

殊不知，狡兔死，走狗烹。

庆衍对明望平的忌惮，已经到了无可忍受的地步。只要明望平活着，禁兵之权便始终握在其手，庆衍就无法大权独揽。

毓芜知道为王者必须狠毒，但庆衍的阴险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庆衍真正想通过联姻拉拢的对象，不是世子，而是四王子。

只是国与国间联姻，皆首推家中长子。

只有让毓芜先与世子定亲，才能将小影配予四王子。

之前所谓派毓芜联姻、小影为侍女的说法皆是谎言，为的便是打消毓芜对于二人同往华国的疑虑。

念及小影心思单纯，恐其泄密，他夫妇二人直到今日才告诉小影。

因为即使毓芜现在知晓了真相，她也无力改变些什么了。

她在世间唯一的倚仗——外祖父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