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事情，何东民已经有了经验教训。他那个儿子简直就是他的翻版，心细手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何东民有时候还会考虑一下后果，偶尔会瞻前顾后一下。但何以安则完全不考虑，做事儿全由着自己的性子。

特别是在徐灿的事情上，何以安更有着严重的自毁倾向。徐灿要走是好事儿，可绝对不能由何东民出面硬拆。不然适得其反，搞不好何东民就没儿子了。

徐灿给何东民打完电话，沈道成就醒了。

这一晚上徐灿心里七上八下，沈道成也同样不好受，夜里醒了几次，还是忍住了没来找徐灿。天刚一亮，沈道成就跑过来了。看着徐灿站在落地窗前，他悬着的心彻底踏实了。

她没走，那他便有机会。

徐灿看着窗外，沈道成看着她。清晨的光线清冷，温暖的房间似乎都有了莫名的冷意。

“你醒了？”徐灿没有回头去看他，说，“我今天请假了，不去上班了。”

“嗯。”沈道成就看着徐灿的侧脸，又不说话了。

徐灿突然问他：“沈道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在挪威的时候。”沈道成笑说，“还记得我们去高山滑雪那次吗？那天正好是圣诞节……那天早上你也站在晨光中，等着我从酒店房间出来……之后的每年圣诞节，我都会想起那个早晨，想起你的样子……我的内心都会得到短暂的平和。”

徐灿笑不出来，她有的只是深深的愧疚：“对不起。”

“不要再和我说对不起了。”每次徐灿说对不起，沈道成都觉得她将他推远了一些，“我爱你，你没对不起我什么。”

徐灿尴尬一笑，沈道成走到她身后拥着她：“和我走吧！离开这里吧！你要是喜欢，我们还回挪威去。我们就在那里定居，在那里养老，我会减少工作，空出更多的时间陪你……灿灿，你愿意吗？”

在沈道成触碰她的那一刻，徐灿浑身都紧绷了。可不想沈道成难过，徐灿忍着没做声。

其实徐灿并不喜欢挪威，又冷又黑，人烟稀少。她之所以选择那里去上大学，完全是因为何以安他不喜欢寒冷的冬天。

徐灿也是一次意外听到吴梅和沈艳艳聊起，何以安在美国期间有过一段不太好的经历，让他几乎被毁掉。具体是什么事情吴梅没说，徐灿只知道那些不好的经历发生在芝加哥的冬天。

自此以后，何以安无比厌恶冬天。每年寒假假期，他都会带徐灿去赤道附近温暖的海岛，离着冬天越远越好。

当年徐灿为了避开何以安，才去了那里。但沈道成问起的时候，徐灿又没办法如实说明，只好撒谎自己喜欢那儿。

既然何东民说同意徐灿离开，那她选择的空间就大了很多。仔细想了想，她问沈道成：“爱丁堡怎么样，你喜欢吗？”

“爱丁堡？英国？”

徐灿还没去过爱丁堡，只是听何以安提起过。

何以安曾经说过自己永远不会去的地方，一个是芝加哥，一个就是爱丁堡。

徐灿下定决心了要分开，那便避开一切遇见何以安的可能性：“对，爱丁堡，据说那里整个城市都充满了中世纪的气息，还有好多苏格兰宗教改革时期的建筑……古老，神秘，又浪漫……我们去那里养老不好吗？”

“我都无所谓。”沈道成牵起徐灿的手，克制的亲了亲，“只要有你在，哪里都一样。”

“那要是没有我呢？”

“那也是哪里都一样。”

“傻瓜。”徐灿笑的心酸。

徐灿请了假，沈道成也关掉了手机。两个人躲在酒店里三天，哪儿都没有去。

这三天，徐灿又像是回到了大学时候。她和沈道成窝在床上看电视，叫外卖坐在地上吃。想说话说话，想沉默沉默。

不用像和何以安在一起那样，说话做事都要小心翼翼的。

徐灿请假的这三天，工作群里是出奇的安静。也许是何东民发了什么指示让大家不要来烦徐灿？徐灿不知道，也懒得去想了。

与世隔绝的日子过了三天，何以安终于打来了电话。

“在哪儿。”

何以安的情绪不高，徐灿听的心里有些发堵。她疑神疑鬼的打开酒店房门确定何以安不在门口，才回答说：“在酒店。”

“和沈道成？”

“嗯。”

徐灿等着何以安发难，没想到何以安却什么都没说。话锋一转，何以安说起了别的：“晚上同学聚会，江宁让我叫着你。”

“谁？”江宁可是高中离开后就没消息了啊！

“江宁。”何以安以为徐灿忘了，“我高中时候的前女友。”

徐灿怎么可能忘了：“她回来了？”

“是啊，回国了，好像是要结婚了。”何以安抽抽鼻子，说，“她想请大家吃个饭，让我叫着你。”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