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1 / 2)

一室静谧中,云暄心乱如麻。

她何德何能,去面对这份纯粹而赤忱的感情。

云暄面色苍白,十指下意识地扣进掌心。

一旁的裴缃抬袖胡乱抹了把脸,握着云暄的手有些期期艾艾地恳求道:“云姐姐,你劝劝哥哥吧,哪怕是写封信也好,我从未见过哥哥像这样执拗地求过什么,他被扶出来时都快站不住了,却从头到尾都没服过一句软,这次爷爷气得厉害,这样下去若是爷爷一直不松口,我怕哥哥他会出什么事。”

长睫一眨,大颗的泪珠顺着裴缃的颊侧簌簌而落。

而云暄只觉舌根发苦。

“云姐姐,就算小缃求你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哥哥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爷爷打也打了,爹爹骂也骂了,娘亲劝了不知多少话,可是哥哥一句话都未回应过。”裴缃努力挤出一个笑,像是在对云暄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但是云姐姐的话哥哥一定多少能听进去一点的,对吧,云姐姐?”

望着裴缃无措而满含期待的双眼,云暄感到自己连呼吸都艰涩起来。

她不是不明白裴缃的担忧,也不是不懂得裴青究竟在坚持些什么。

可正因为如此,她更不能去出言劝解。

等着她的只有替妹出嫁的路可走,而她同裴青,从一开始,就是有缘无份罢了。

云暄咬牙将自己的手从裴缃掌心缓缓抽出。

此番她若是写下这封信,不但裴家会对她心有不悦,也会给裴青带来无果的期望。

她不应也不能再因为犹豫而耽误裴青的人生了。

裴缃睁大了双眼,有些愣愣地看着云暄抽回手的动作,迟疑地唤了声:“……云姐姐?”

云暄垂眼避开裴缃的目光,将声线压出平稳淡然的音调来:“小缃,抱歉,我不能这么做。”

不只是裴青,甚至是小缃,她也不该同她有太多牵扯。

一入宰相府,孤身一人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她不能让小缃也搅进来。

裴缃却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般猛然站起身,双手按上云暄肩头,大声不解道:“为什么?云姐姐!哥哥还在为了你们的亲事努力,难道你现在就要放弃吗!”

云暄下意识地绷紧双肩,咬了下唇口中只道:“小缃,我与裴公子……已是没有可能了。”

话音刚落,云暄便能感到裴缃呼吸一窒。

压下心头漫上的苦涩,云暄只等着裴缃的质问或是斥骂,却听见上方传来一道轻轻颤抖的声线:“……是不是,是不是徐明霁?!”

云暄闻言眼瞳一震。

小缃怎么会知晓!

裴缃感到掌心下方云暄一瞬间僵直的双肩,又想起梦里那些无比真实的可怕的惨烈景象,整个人都哆哆嗦嗦起来。

下一刻云暄感到裴缃双手死命地晃着她的肩头迫使她抬起头来,而裴缃近在咫尺的面容上却是比刚才还要明显的惊惧:“不行……不行!云姐姐!你不能嫁他,他是疯子,是恶鬼!他会害死你的!”

云暄眼眶酸涩,几欲落下泪来。

她反复深深呼吸了几次,才哑声吐出几个字来:“小缃,我别无他选。”

裴缃却突然咬牙切齿地从喉中漏出一声呜咽:“不!你不明白!云姐姐!你、你千万不能嫁他,不能啊!”

云暄想说什么,还未张口却见裴缃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迭声道:“云姐姐,你别冲动,等爷爷消了气,等哥哥继承了裴家,你们一定会幸福地在一起的,你就算不信我,也一定要相信哥哥啊!”

而此时的云暄心绪已是稍稍平静下来,她看着焦急担忧的裴缃缓和了眉眼,露出一点无奈的浅笑。

她只道裴缃是因为秋猎时被徐明霁吓着了才有此言。

云暄放轻了声线安抚道:“小缃,我也有必须要做的事和无可推脱的责任,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眼底染上两分苦涩之意,云暄的声线似是叹息般飘渺,却带着无与伦比的郑重:“小缃,你要明白,裴公子先是裴家嫡长孙,再是裴青,他肩上担着一姓的荣耀,一族的命途,我不能……”

云暄没有再说下去,她神色平静地望向裴缃的双眼,知道裴缃一定明白自己的未尽之言。

裴缃整个人陡然卸了力道,她松开按在云暄肩上的手,神情恍惚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云暄看着裴缃神思不属的情状,有些担忧地伸出手想要扶她一把,口中唤道:“小缃——”

却在下一刻被打断。

“你不知道!”裴缃拼命摇着头,抬臂挥开云暄的手,眼泪不断滑落,却猛然大哭出声,“你什么都不知道!”

“小缃!”

云暄站起身,却连裴缃的衣角也没有触到。

追着裴缃的背影一路往角门处小跑而去,云暄却在门前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