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嬷嬷一听世子爷的语气,就知要糟。果然,时成逸下一句便是,“看来身契退还予你,还是退早了。我敬你一场,你却要来害我。既是如此,主仆情谊也就到此为止。”黄嬷嬷大惊失色,“世子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时成逸向来不是个圆滑之人,行事直来直去,说话从不拐弯,“原本我念你年迈,准备送个庄子给你养老,以谢你这些年所做的贡献。”黄嬷嬷:“!!!”庄子!养老!“现在想来,你这些年有什么贡献呢除了被我母亲聘来做我乳母,那也是给了银子的。后来你在我时家,难道不是处处养尊处优别说重活儿没让你干,就连轻活儿也没让你干过。”黄嬷嬷耳边嗡嗡的,除了那句“准备送个庄子给你养老”,其余一句都没听进去。她悔死了啊。庄子!庄子!原本世子爷要送她个庄子啊啊啊啊!她她她,她竟然为了三十两银子就把时安心给卖了!然后弄丢了个庄子!她捡了芝麻,扔了个西瓜!这记重锤比于素君的杖责疼多了,疼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时成逸冷厉的眼神扫过黄嬷嬷贪婪的嘴脸,“口口声声看着安心长大,但凡你为她着想一点,都不会让她处于那样难堪的境地。且,凡事越过主母自作主张,你一个老奴才哪来的胆子”黄嬷嬷慌了,“世子爷,老奴错了!老奴知道错了!”时成逸这一晚上听“错了”两个字都听腻了。一个个做事的时候不计后果,事后才来幡然悔悟。这悟不悟的,也就不值钱了。时成逸道,“既然你身契不在我手上,我也发卖不了你,那就立刻给我滚出去!不得带走侯府一针一线!”黄嬷嬷万万没想到世子爷是真的一点情面都不讲啊!她以前怎么没看出他这么狠呢不,不是没看出来。是她忘记了。她现在想起来!世子爷原就是厉害的啊!当年世子爷亲生母亲的娘家找上门来,差点被时老夫人撵出门去,是世子爷一力护住了他外祖家人,让他们得以顺利在京中落脚;也是世子爷力排众议,驳了时老夫人,接受了外祖家的安排,娶了时安心的亲生母亲。后来更是他不顾老侯爷和时老夫人的反对,坚持娶了现在的当家主母于素君。他只是很多事懒得去计较,不愿意多生事端而已。怎么她就觉得世子爷好糊弄,会容忍她这些行为呢黄嬷嬷悔得肝肠寸断。她这次的眼泪绝对是真情流露,脑袋往地上砰砰磕下去,直磕出了血。然而还是没能叫世子爷再看她一眼。当府卫将她拖到门口时,时成逸又叫住了她。这让她燃起了希望,一双昏浊的眼睛迸发出希望的光芒。那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世子爷啊!自然不可能真的就这么将她撵出府去。可惜,她想多了。她竟然听世子爷说,“本世子发卖不了你,但能发卖你女儿和你儿子!你出府以后,管好自己的嘴!否则你女儿会沦落到什么地方,你儿子会遭遇什么祸事,全看你怎么做。”黄嬷嬷这会子方想起,她原本打算将女儿送到世子爷床上去的!成为世子爷的妾室,也能享尽荣华富贵。一步错,步步错!她这会子恨死陆家那点子芝麻了!黄嬷嬷就在这晚被扔出了府去。与她交好的所有下人,都被于素君全部清理,一夜之间,大房发卖出去十二个人之多。这是后话。因为黄嬷嬷退场后,还有个人也被抬上了场。那个人一样是受了杖刑,遍体鳞伤。但因受过好的治疗,用过上好的药,他恢复得很快。他虽是被人抬着上场,但他挣扎着下地了。并且他穿得十分干净利落,装扮也非常得体,身上透着满满的书卷气。这个人一上场,时安心就松了一口气。因为她根本不认识这人啊!难不成这还能往她身上扯直到这个人自报家门后,时安心才傻了眼。那人向着时成逸夫妇以及时安夏和岑鸢一一行礼后,才道,“学子吴乘风,乃肃州人氏。今年原本进京考科举,谁知忽闻云起书院舞弊,便脑子一热去敲了登闻鼓,致使整个斗试基础试作废,重新开启基础试。”时安心再次瞳孔骤然放大。这一次,是真正的恐惧。这已非女儿家那点子闺阁之事,而是关乎整个侯府荣辱兴衰的大事。她去看玉柳的时候,玉柳也吓得瑟瑟发抖。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时,都感觉到了大祸临头。完了完了!真的完了!这次躲不过去了!吴乘风忍着腰伤臀伤腿伤,额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却仍然站得笔直,“事实证明,是吴某错了!”他这个“错了”,不止不让人感到腻,反而让人听到了一种力量,一种决心,一种真正的幡然悔悟。他清朗之声响起,“云起书院个个真才实学,吴某佩服。黄老夫子和方老夫子也非我辈随口能诋毁。只是那时,吴某以为自己是以一己之力扫清北翼污秽,却不料成了某些小人手中的污水,去泼那些真正的清流。”吴乘风单手负在身后,眸色中染上了一层雾气。他停了半晌,都无人打扰他的沉寂,似被他的忏悔震慑。他坦诚如月光,“吴某悔之晚矣!还好,吴某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被皇上禁考十年。吴某罪有应得,怨不得谁!”时成逸和于素君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眼前这个人长篇大论说这些的用意何在。但夫妻俩都不约而同去看女儿,方发现女儿已经抖成了筛子。说实话,他俩都不觉得这事儿能跟时安心有关。毕竟,这是大事。事关侯府荣辱兴衰,且一不小心有可能招来杀头之罪的大事。时安心一个闺阁女儿家,你说她会点后宅手段害人气人,甚至就刚才想让黄思凝死,都有可能。但你要说她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