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对，葛府的异常很明显，但葛府以外却没有明显的不对劲的地方。

周围喝茶的客人还在闲聊着，从谁家的孩子有出息到哪里买菜更便宜，都是些常见的话题，配合桌上的茶水和花生毛豆，虽算不上多精致，但有一种别样的烟火韵味。

到底是哪里，始终让祁郁觉得不对劲？

她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破败的房屋，现在已经快天黑了，太阳缓缓落下，由白日的金黄变得火红，天空、街道、房顶都被染上了红光。

从她进入副本以后就没有太注意过时间，只觉得天色一直是灰蒙蒙的，不甚晴朗，那现在是几时了？

“哎呀，你看着天都快黑了！”

不知是哪个客人说出了这句话，一下子所有客人好像都反应过来了一般，有的喝下茶杯里剩的几口茶，有的忙把桌上的花生毛豆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匆忙叫这老板结账。

老板也是忙的脚不沾地，不过一会儿，刚刚还人声鼎沸的茶楼只剩祁郁一个人还坐在窗边。

“姑娘，”穿着长袍的老板走到祁郁面前赔笑道“小店要打烊了，不知姑娘喝好了没？”

“我看这天色尚早，掌柜的怎么这么快就打烊了？”祁郁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又不太确定。

“姑娘是大城市来的吧？”掌柜笑着说道“像我们这种小城，三面环山，附近还有山匪出没。入了夜以后就没什么人了，不如早早的关店休息，毕竟这油灯也不是便宜货。”

确实很有道理，毕竟入夜以后营业成本也会增加，可……那些不一会儿就散了个干净的客人也是因为知道店家要关门了吗？

不等祁郁再次发问，掌柜就有些不耐烦了，她放在葛府的小纸人也显示有人开始找她，祁郁只好不再纠缠，翻墙回到了葛府。

“小郁，你去哪儿了啊？”同屋的小翠有些焦急的问道“我找了你好几遍都没看到，这天都快黑了，你怎么才回来？”

“没什么，只是第一天进葛府，心里有些难受。”祁郁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们在葛府应该很安全吧？即使天黑了也没什么的。”

“你不知道？”小翠显得很诧异“葛府是大户人家，晚上是有宵禁的，怎么可能大晚上的还让我们这些小丫鬟乱走？”

又来了，又是这样看似合理的理由。

“现在才刚刚入夜，应当没什么事吧？”祁郁试探的说道“若是少爷半夜想用人，找不到人就不好了。”

“少爷身边自然是有丫鬟的，”小翠摇摇头“快睡吧，葛府规矩大，入夜熄了灯之后就不许再说话了。”

“好。”祁郁点点头，没有再反驳。

入夜熄灯，祁郁刚准备操控着自己的小纸人出去看看，却发现一道红光忽然出现在她眼前，与此同时，睡在大通铺上的一个丫鬟直挺挺的起身，坐在梳妆台前。

婉儿？她不是在主屋吗？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儿？

刚才她没有注意人数，她回来的时候，婉儿真的在这里吗？

刺眼的红光来自门外的两个大红灯笼，纸门上倒映着纸人的剪影，两个纸人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婉儿依旧一下一下的梳着头发，她的头发并不长，大约刚刚过肩，但她手臂的动作幅度却很大，一下又一下的梳到了没有头发的背上，就好像她真的有一头及腰长发。

“水上鸳鸯，云中翡翠，日月相从，生死无悔。【注1】”

婉儿忽然哼唱起了戏曲，声音很轻，又尖又细，像是猫儿在鸣叫。

明明是只有微弱红光的房间，婉儿却像是熟络的做了无数次，她打开梳妆台，里面是一整套金光闪闪的头面和一套鲜红的嫁衣。

她缓缓的为自己梳妆，挽发，换上嫁衣，端端正正的坐在梳妆台前，若不是屋内漆黑寂静，唯有两盏红灯笼照明，倒真像是嫁人的模样。

“吉时已到！”门外纸人的声音透过纸门传过来，一顶花轿悄无声息的停在门外“新娘上花轿——”

婉儿像是失了魂一般，动作机械的给自己盖上盖头，一步又一步的走出门。

祁郁不想打草惊蛇，她操纵着小纸人跟上去，却不曾想对方根本没有低调的意思。

待婉儿进入花轿以后，唢呐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锣鼓喧天，院内的所有红灯笼都亮了起来，把院子照的明如白昼，就连屋子里都照亮了大半。

祁郁下意识揉了揉眼睛，这刺眼的红光可真让人不舒服。

“小郁，你怎么还愣着？”

小翠放大的脸出现在祁郁面前，她和往常一样爱笑，与之前不同的是，她身上没有穿之前那套黑色衣裙，而是一套红色的袄子。

“快跟我过来啊，”她笑着说道“今天少爷娶妻，可热闹了。”

她这么一说，祁郁才发现，不仅是小翠，屋里的所有侍女都醒了，或者说她们丝毫没有睡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