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梨！”翁莫颤着声音，大喊一声，顾不得拓跋赫苍的阻拦，拨开人群跑到了地上躺着的人身边，抱起那人流血的头颅，哭喊着，“孟梨，孟梨！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孟梨……”

拓跋赫苍也快步走至翁莫的身边，蹲下，查探地上之人的伤势。

这人颅上皆是血，脸青肿，四肢僵硬，拓跋赫苍探了探她的鼻息，已无。

翁莫带着一脸的泪痕看向朝她晃首的拓跋赫苍，跌坐在了地上，心沉了下去。

拓跋赫苍欲伸出的手落了个空，见泪如雨下的姑娘，眼底的亮光一点点的熄灭了下去，目光也跟着下沉。

安置好车马的拓跋思澜挤进人群后，看到的便是自己失魂落魄的嫂嫂怀里抱着一个流血的人，他哥眼底晦暗不明。

拓跋思澜缓步至二人身边，轻声道：“嫂嫂，起来吧，地上凉。”

闻言，拓跋赫苍向身向呆坐在地上的人看去，扶住她的臂弯。

地上坐着的人，落着尘的脸已哭花，睫上凝着泪珠，眼神空洞无助，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人。

“哇——哇——”

一声婴孩的啼哭声唤回了翁莫的思绪，转身看去，身后的老妇，将怀里的婴儿抱向她，

那老妇衣衫褴褛却素净，盘着发，眉眼和善，对翁莫说：“姑娘，你和这……躺在地上之人相识吧，这孩子，是她的。”

翁莫将怀中的孟梨轻放在地上，在衣裳上抹净沾于手上的血，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用大人旧袄裹着的婴孩。

这孩子脸被冻得通红，眼却乌黑圆亮，本在哭闹，看到翁莫之时，止了哭声，竟笑了起来。

翁莫泪痕本已干，一见怀中小人儿的模样，无声之泪，又顺着脸颊滑落在衣衫上。

这双眼，和孟梨如出一辙。

这么干净的笑容，她也只在孟梨脸上看到过。

怀中婴儿忽地伸出手，伸向翁莫落着泪的眼，似是要替抱着她的人拂去泪。

翁莫哭得更厉害了。

那老妇轻拍翁莫的肩，温声道：“方才，我们在屋里吃饭，忽地听到一声闷响，似是这井里传来，接着听到了婴孩的啼哭声，心中疑惑便放下碗筷出来瞧，就看到了这井边孤零零地放着一婴儿，井口处落着一只鞋。便觉可能有人失足落了井，众人合力将人拉了上来，奈何这枯井深，人上来时，已……没了气。”老妇叹了一口气，“姑娘，节哀。”

翁莫听老妇讲完，撑着发麻的腿脚缓缓站起，向身侧的井看去。

拓跋赫苍扶着翁莫，目光也落向那口枯井。

先二人两步，拓跋思澜捡起落在井边那只磨损了的布鞋，目光还留意到了离这鞋不过尺距的冰面，叹了口气，走到翁莫身边，道：“嫂嫂，那里结了冰。”

翁莫目光落在那方冷硬的冰面上，眼里寒了下来。

这时，人群里又有一青年模样的男子站了出来，将手里的水瓢递给拓跋赫苍，道：“这是井后捡来的，想来，这女子不是寻短，而是想舀些水喝，只是——”，青年哀叹了一声，“这是口枯井啊。”

心就像是被千锤万凿，无休止地往下坠。

那是口枯井啊。

冬来夜色来得猛，天寒地冻，前些日子未融的雪结了冰，夜色与冰雪，丧了一个年轻人的命。

翁莫看了看拓跋赫苍手中的水瓢，垂眸望了望怀中不知何时睡了过去的婴儿，心里轻轻说：

你妈妈，没有不要你，她只是想讨口水喝。

目光触及地上已逐渐冰冷的尸身时，她已不知如何哭泣。

将怀中的小人儿递给拓跋赫苍，翁莫拿过拓跋思澜手里的鞋，轻轻地给地上的人穿上。

望着面容清秀可人，衣衫单薄破旧，磕碰之处明显的人，脑海里皆是她的音容笑貌，翁莫心情沉复。

翁莫深知自己性子闷，要不是孟梨一次又一次的破冰和主动，她不认为这样的自己，在大学能交到朋友。

来到这方陌生的天地，她也不过是逼着自己，观察和探寻，只为找到归回现实的办法。

念至此，翁莫眼里的寒冰化了些，心道：

孟梨，真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梦想时分，你依旧是最灿烂的小太阳，最无忧的小天使。

看着半跪在地的姑娘，拓跋赫苍眉眼逐渐变得平和，将熟睡的婴孩交予拓跋思澜后，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盖住被寒风肆虐的尸身，又将翁莫扶起。

“起来吧，地上凉，我们把她带回去。”

说着，将人裹起抱回马车上，拓跋思澜给那老妇和那青年道了谢，散了众人。

翁莫神色微动，跟上拓跋赫苍，并肩后对他道：“谢谢你。”

将尸身在马车里放好后，拓跋赫苍立在地上，看着车旁双颊被冷风吹得泛青的姑娘，脸上泪痕还未消，不禁抬起了手，轻拂过她的眼角，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