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四章(1 / 3)

陆绝看着这双眼睛慢慢涌起惊恐……

这样的眼神他并不陌生,自他走上了锦衣卫这条路,死在他手上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无论是一威逼一见血便崩溃求饶的软弱之徒,亦或是沽名钓誉自以为有一身风骨的清流之辈,亦或是铮铮铁骨誓要斗争到底的那些政敌,在北镇抚司的诏狱里,都曾露出过这样的目光。

天子脚下的京师,权贵之地,富裕之所,极端荣华的地界。

这里汇聚了最有才华的文人清流,以及最有傲气的言官墨客。

京师里的文官清流素来不屑与陆绝为伍,他们觉得自己坦荡磊落,生平最恨陆绝此等心狠手辣玩弄权术之徒。

陆绝在京师是个异类。

身居高位却似乎孤身一人,没有任何依仗与背景,甚至也没有亲人。

但也正因为他无所凭仗,甚至说是没有牵挂,往往都是以命相搏。

查案办事更是没有任何顾忌,见人见鬼俱是半分情面不留,被他抓住把柄的人,无论背后牵扯的是何等高官权贵,都被清清楚楚地扒了出来。

长此以往,他得了一个疯狗的诨号。

说是被他咬上了,不死也得撕下一块鲜血淋漓的肉来。

也就是如此。

这才能年纪轻轻便坐上了北镇抚司指挥史的位子。

成为了圣上手中的一把刀,一把锋利极其好用的利刃。

烛光摇曳。

墙上的影子也一晃一晃的,晃得人眼睛疼。

他再望过去的时候,那双眼睛里的恐惧已经完全消散。

沈昭昭原本很害怕。

或者说,她现在也应当害怕。

她亲眼看着陆绝杀了人,又被逼落水中。

就是到现在,她也坚决认为面前的陆绝不是好人绝非善类。

但是,现在的陆绝有什么好怕的呢!

现在这个顶着她的漂亮脸蛋身娇体软的陆绝,有什么好怕的呢!

说归说。

沈昭昭在陆绝问出玉佩在哪里的时候。

还是迅速毫不拖沓地将醒来之时手里握着的那枚玉佩递给了他。

那是一枚白玉。上头的红绳也断了,底下的络子也也因为在水里晃了一遭而烂七八糟地缠在一起。

玉的花纹样式算不上好看,玉质也不是很通透。

她随随便便从她的屉子里挑出来一件,都比这枚要贵重。

但是陆绝似乎很是重视这枚白玉。

晕黄的光线下,冰凉的指尖触到温热的掌心,沈昭昭飞快地收回了手。

她看着陆绝从她的掌心拿起那枚玉佩,神情似乎在一瞬间变得柔和,眸子中原本泛着的嘲讽与冷意也看不太清。

从意外撞见杀人行凶的现场,到面临刀横在脖子上的死亡威胁,然后跌入冰冷的湖中。

然后又发生了成为了一个男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事情发生得那么快,又毋庸置疑强行涌入,沈昭昭到现在脑袋都是晕晕乎乎的。

但是。

在晕晕乎乎的同时,沈昭昭的心里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诡异的庆幸。

她虽然脑子不错,也很聪明,但是不可否认,她完全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应对眼前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是现在,坐在她面前的是陆绝,北镇抚司的指挥使,受宠信的天子近臣。

沈昭昭觉得。

如果陆绝能找到解决此事的办法。

让她从眼前的这具身体里出去,恢复正常。

那么,她不介意将陆绝逼她入湖中欲灭口的恶劣行径当做没发生。

沈昭昭是听说过陆绝的本事的。

盛京城位于天子脚下,是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也是名门权贵世家宗亲最多的地方。

朝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表面都是一片赤胆忠心,实则暗潮汹涌。

陆绝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一步一步成为北镇抚司的指挥使的。

她将棉被往上裹了裹,坐在了陆绝的对面。

下意识地问他,“陆大人,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呀?”

这样歪着脑袋的动作,这样带着点可怜与委屈的语气。

如果是女子做来,可能会让人觉得天真可爱,温柔小意,惹人心动。

但是一个男人的脸做来,便只会觉得惊悚可怕惨不忍睹了。

陆绝摩挲着玉佩的手指生生地僵住了。

他眉眼一凛沉着脸提醒沈昭昭,“你能好好说话?”

她怎么没有好好说话了。

沈昭昭撇了撇嘴没有反驳,脑袋有些丧气地垂了下来。

她忍不住委屈地瞪了陆绝一眼,在看到对方乱七八糟的头发以及狼狈的样子的时候,再次狠狠别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