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从山洞里出来时，已经月上柳梢了。

檀云默默地扶着她从假山后绕道，又穿过屏风，稳坐在太后的高位，周围的人立刻静了下来。

下首的张月瑶瞥了她一眼，上扬的嘴角里分明带着一丝不甘心。

按着冯时先前教的场面话，她装模作样地说了几句，便让大家随意。

因先帝病重许久，这种宴席已经很久没有设过了，那些贵妇人们难得聚集地这样齐全，一个个亲热地仿佛至交好友。

沈娇心里忍不住吐槽：真虚伪。

不过她倒也乐得清闲，端端正正地靠在榻上，瞅着一张张风姿绰约的脸，还真有点赏心悦目的意思。

永安侯府也来了，侯夫人领着姚馨月，坐在中间靠前一些的位置。远远地看去并不清楚，也听不见说了些什么，隐约瞧见姚馨月又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这个表姐，其实是有些脑子在身上的，就是脾气太大，容易冲动。

想了想，悄悄唤了檀云：“这灯有些晃眼睛，去灭掉两盏。”

她身边有四盏灯，悄悄息了两盏，便显得晦暗了一些。

张月瑶见状，只当是她无所适从。便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言笑晏晏：“太后可是不习惯这场面？”

她正要说话时，一个小太监从旁边走了过来，埋头道：“太后娘娘，太妃娘娘，永安侯夫人携小姐前来请安，问两位娘娘是否得空。”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张月瑶微微挑眉：“哼，她们俩能有什么事，巴巴地凑上来惹人厌。”

小太监一时有些迟疑：“这......”

张月瑶不耐烦地回了自己的席位，“笨死了，让人过来吧。”

沈娇瞅着有些诧异，难道那娘俩连宫里这位都惹上了？

姚李氏很快领着姚馨月候在阶下，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尊卑有别，姚李氏连头也不敢抬起，只低声道：“臣妇携小女馨月，给太后娘娘、太妃娘娘请安，恭祝娘娘千岁。”

声音一如从前那般低哑，让人难受。

沈娇也压了压嗓子，低声道：“起身吧。”

张月瑶倚在软椅的扶手上，把玩着手上的黄金护甲，声音骄纵：“侯夫人许久未进宫了，连太后回宫那日都没来，今日怎么得空？”

姚李氏弯了弯腰，赔着笑脸：“侯爷身体愈发不好了，身前离不得人，臣妇也一直不得空进宫给娘娘请安。”

略微抬了抬眼，神色更加卑微：“太后娘娘回宫那日，也是担心过了病气给娘娘，如今侯爷一见好，臣妇就来给娘娘告罪了，还请娘娘见谅。”

她抬头那一刻，沈娇心里慌了一下，不过考虑到她们之间十来米的距离，加上灯光昏暗，她又彻底换了妆造，只要少说话，想来应该无碍。

张月瑶轻哼一声：“那怎的今日就离得了？”

姚李氏斟酌一番，扯了扯姚馨月的手，道：“臣妇不敢隐瞒，实在是有要事相禀，只是......只恐污了娘娘的耳朵。”

张月瑶似乎来了兴致，追问道：“哦？什么事儿？”

姚李氏轻轻叹了口气，道：“小女馨月嫁入赵尚书府里已近半年之久，始终无一儿半女，臣妇担心小女无出被赵家厌弃，特地带了妇科圣手前去探望。可去了才发现，小女竟被女婿打了个的半死，一身皮肉没一处完整的。”

许是愤怒，声音更加嘶哑了些：“天可怜见，青天白日的连一件好衣裳也不给，那些刁奴也是趋炎附势之辈，跟着作践小女，堂堂一个少夫人，连口热汤热饭都没有。娘娘，您要给小女做主啊！”

张月瑶听了只觉得好笑：“你女婿为什么打你女儿啊？莫不是做了什么恶事？”

沈娇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忍不住点头。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俩人实在王八配绿豆，合适不过。

姚李氏忙道：“小女自嫁给赵家小子，连大门都没出过几次，怎么会作奸犯恶呢？实在是......”

她忽然迟疑了片刻，瞥了眼一旁姚馨月的脸色，斟酌道：“臣妇不敢隐瞒，实在是那赵家小儿在成婚前放浪形骸，早早地就把身子掏了个空，与小女成婚半年，竟一次洞房也未成过！”

啧，沈娇忍不住咂舌，这情节她熟啊！不过还是没敢说话，只是偶尔点点头或者摇摇头，做个样子罢了。

张月瑶倒是笑了一声，“赵家小子玩坏了身子，连本宫都听过一嘴，怎么，侯夫人嫁女心切，先前连这事都没打听出来？”

弹了弹指甲，悠悠道：“还是明知如此，仍是舍不得赵家的富贵呢？”

沈娇忍不住在心里鼓掌，这姐们真是她的嘴替啊。

饶是姚李氏再卑微，此时也有些皱眉。“娘娘，臣妇只有这一个女儿，怎会不替她考虑？先前确实听过一些传闻，可传闻怎能信以为真。再说，就算赵家小子不能人道，只要对小女好，将来过继一个也是